当然,施救者并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而是出于“熊道主意”。
……也有可能只是给自己的熊生添一点别样的回忆。
果宓绕着男人走了一圈。
他身上的衣物除了肩部以上几乎全都被打湿了,茂密的草丛刚好将他的身体抬高了一些,可就算是这样腰往下的整个下半身也全都浸泡在水中。
那道深刻的贯穿伤倒是没有被泡在水中,可惜周围被浸湿的衣物同样影响了凝血细胞的正常工作,不断地渗出鲜血来。
按理来说身受重伤的人不应该被随便搬动,但这个人类目前应该等不到急救了。
果宓咬着他的后领,指挥两只小熊抬着他的裤腿,将他拖出了潮湿的水洼,送到干燥的地方。
中年男人在搬动的过程中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最基本的疼痛反应都已经消失了。
果宓看了一下他的伤口,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被撕扯过。
她猜测他应该曾经尝试过自救,可惜最后失败了。
但伤口周围的衣服被血侵染的地方并不大,至少没有把整件衣服都染红。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泡在水里的缘故,可是果宓在靠近他的时候,也没有在水里看到明显的红褐色。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判断失误了,这个男人可能不是流血流的快死了。
果宓突然抬起爪子,在男人后背伤口周围用力踩了踩!
昏迷的男人爆出一声惨叫!
……哦,看来疼痛反应也没完全消失。
对上两只小熊难言的目光,果宓有些心虚地收回爪子。
鲑鱼迟疑地问果宓:
“我们是要救他吗?”
果宓否认:
“不算是,因为我们没能力。”
荒郊野外的,熊哪有能力救一个身受重伤的人,顶多延缓一下他的死亡。琇書蛧
鲑鱼看了看男人的伤,小声道:
“他好像还在流血。”
她鼻头凑近伤口闻了闻,舔了舔嘴巴,认真地问:
“我们真的不可以吃了他吗?”
果宓也认真地回答她:
“不可以。”
“好吧。”鲑鱼表示很遗憾。
为了防止小熊趁自己不注意在男人伤口上舔两下解馋,果宓决定想办法把伤口盖起来。
她的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男人肩头还没有被打湿的衣服上。
“撕拉——”
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重伤的男人在昏迷中损失了自己最保暖的半件外套。
剩下的一半外套还穿在身上,夹层里的棉絮露了出来。
鲑鱼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
“这个很像雪,但是没有雪的温度。”
鱼骨用爪子从破口中扒拉了一些出来,棉絮缠在爪尖上后用力甩了甩,爪子上的连续飞上天空,又缓缓坠落:
“真的像雪一样,人类的东西真奇怪。”
鲑鱼转头问果宓:
“这是他的毛皮吗,你把他的毛皮撕了一半下来?”
果宓当然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她面不改色告诉小熊她只是给这个人类换了一下穿搭风格,现在这个叫沿街乞讨风。
小熊似懂非懂地看着少了一半衣服的中年男人,原来毛没了一半就叫沿街乞讨风吗?
果宓把撕下来的衣服又重新撕扯几次,只留下干燥的那一片,然后一爪子拍在男人的伤口上,昏迷的男人又是一阵闷哼。
于是“罪魁祸熊”不得不放清爪子上的力气。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她得想办法帮伤者糊住伤口阻止血液继续外流了,短短一段时间这个男人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原本苍白的面色现在已经由白转青,嘴唇甚至开始发紫。
果宓难以置信地抬起爪子,爪下厚重的棉衣碎片被血染红了紧贴伤口的那一面,还没有浸穿。
血已经有凝结的迹象,为什么他的面色反而看起来更严重了?
伤口感染?
这么快?!
果宓不得不招呼一只小熊过来帮她按压伤口,以便她重新寻找症结所在。
鱼骨接受了这项工作。
小家伙下爪比果宓轻,轻轻按压着伤口,看着果宓凑到男人脸边左看右看,鼻头贴着男人从头问到尾什么都没发现,突然开口道:
“他看起来好像很冷。”
果宓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了看男人发青的脸色,惊叹地回头看着鱼骨。
骨生,你发现了华点!
再怎么样也是在北极圈,夏天的温度回涨只是相对于有厚重皮毛的果宓。
人类可没有这一身厚厚的皮毛。
本身就因为失血导致体温降低,还被泡在水里,好不容易捞出来了,又被果宓把最保暖的衣服撕掉半件。
坚持到现在没有因为失温而死真是奇迹。
“你是怎么发现的?”果宓好奇地问。
她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鱼骨默了默,低声道:
“我只是在想要是我的毛少了一半,我肯定会很冷。”
好合理的原因!
果宓悟了。
她趴在地上,把中年男人圈到肚皮下,两只小熊睡在男人脚边。
不被冻到昏迷的中年男人被三个毛团严严实实埋了起来,不消片刻,发青的脸色逐渐好转。
结果没两分钟,他苍白的脸上又浮起潮红,手脚微微挣动着。
果宓正奇怪到底怎么回事,鱼骨在旁边小声叫她:
“果宓,你压住他脸了。”
她低头看了看,还真是,连忙又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移。
这下总算没什么意外了,中年男人逐渐归于平静,躺在果宓身上一动不动。
空气中只有三熊一人此起彼伏的细微呼吸声。
果宓倒谈不上松一口气。
因为男人的伤口还在,她也没什么急救手段,现在她和小熊也仅仅只是延缓他的死亡时间。
要是长时间得不到救治,该死还是要死。
果然,天黑的时候这个人类发起了高烧。
果宓尝试用湿透了的衣物放在他的额头降温,这是小的时候妈妈经常做的事。
但收效甚微。
引起他高烧的是伤口感染,只要伤口没有得到妥善包扎,退烧就是天方夜谭。
湿透的衣服换了一次又一次,眼看的男人身上的温度已经升高到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一丝灼热感,果宓觉得她或许应该提前跟这个男人告别了。
其实她忍不住在想,要是没有她的救治,他应该能活得更久一些的。
巨型毛球在小熊呆滞的目光中,肃穆地站在男人对面,语气沉痛:
“也许是时候说再见了,最后的时刻,你有什么愿望吗?”
果宓把自己的“熊道主义”贯彻到底,接下来的三十秒秒预料之中没有听到真的回答。
“看来你没什么临终愿望了。”果宓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再怎么说也“尽心救治”了他一场,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觉得很惋惜。
望着已经快要去见上帝的中年男人,果宓突然想起来他的怀表掉在水里好像还没有捡回来。
于是善良的棕熊决定至少在他的最后时刻,把他的心爱之物找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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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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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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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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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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