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用快速的语调说道:“你好,是陈先生吗,方女士现在进ICU,请你立刻到深圳医院ICU,需要抢救……”
“喂!回话,回话,回话……我要你回话……”我眼前一黑。
清晨六点,我麻木地坐在监护室外面,耳边不断传来嗡嗡的回音。医生还没出来,我却又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着,从来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父方母匆匆赶来,方母抓着我的手,歇斯底里地对我喊叫:“小陈,你把囡囡还给我!我要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我哑口无言,无声地背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方父将疯狂的方母拉了回去,而我无助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呆滞地看着地上。这一切又显得有些虚幻不真实,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她还跟我说着甜言蜜语。
……
我忘记了时间,而医生满头大汗地从ICU里面出来。蹲在角落的我抬起头,对着他平淡地说:“要多少钱?你可以救好她。”
他没有理会我,我急了,连滚带爬地扑了上去,“你要多少钱?我有钱!你要多少钱?”他还是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在捉弄我,“你到底要多少钱?你说个数!你要多少钱?”
不知道是什么人推开了我,“先生,冷静一下。”
“正处在危险期,我不知道。哪位是家属,过来签一下协议。”医生冰冷的话刺痛了我的每一处神经,我瘫软在了地面,手搭在额头上,不知不觉中,眼泪已哗哗掉了下来……
医生说她处在重度昏迷,又是签协议又是安慰的,说什么可能植物人。我想着的是一群庸医,只会借助各种医疗器械看病的庸医,乱诊断。
我划拉着屏幕,打给了儿子兄弟,叫他来医院看病,我觉得他能处理好这种事情,因为他脑袋好,而我一直都是那么的相信他。
儿子兄弟四个小时从老家赶了过来,我很勉强地说:“儿子,他们医院乱看病,你能不能教那医生治病,你会的。”
“我不会……唉……”
我抓着他的手哀求道:“不,你会的,你绝对会的,你别骗我了,你快去啊。我给你买一房子的茶叶好不好?你快去……”
“我没办法,陈铭。”
“算我求你了,我给你做儿子,你快去……你到底去不去,去给我治病!”我又一次歇斯底里地喊着。
“你为什么不救他,我求你了。你去救她。就一次,就一次行吗?”
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抱着他的腿,坚信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疯了,陈铭。我没办法。”
我放开了手,又抹着眼泪,蜷缩在干冷的椅子旁边抱头无声哭泣。
薇薇也来了,她也哭了,坐在了那张干冷的椅子上,我问道:“薇薇,你说丫头她严重不严重?她是要结婚的人了。她不会骗我的。你不是说她给我煮了海鲜粥吗?粥呢?我去叫她起来。她第一次骗我!”
薇薇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眼睛有些红肿。
“喂,薇薇,你老板问你话呢,你快说,说完我给你放半年的假,一年的假……不,你要休息多久就多久,你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薇薇继续摇了摇头。
我猛地从角落里面站了起来,薇薇也站了起来,抱住了我。而我又瘫软在地面上。
她松开了我,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父方母互相靠着也跟着坐在了地面上。于心不忍,我劝他们回酒店,他们死活不肯,反倒劝我回酒店休息。我没有回话,继续回到了我的小角落里坐着。
儿子兄弟给我们买来了几个饭盒,我吃了两口,就跑到了卫生间全吐了出来,苦水沾满了我的整个舌头,一出卫生间看到薇薇从女卫生间出来。
我们很默契地抱着继续哭,哭完了继续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我蹲在椅子旁边的角落,她坐在了椅子上。
方父方母没有吃饭,我劝了很多次,都被他们给推了回来,方父对我说:“小陈,你和那位姑娘吃,我们吃不下。”
我没有说话,薇薇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等着急救的医生出来。
急救的医生出来后,我抬起头,连滚带爬地靠了过去,方父搀扶着方母也跟了过来,没等我说话,医生先冰冷地说:“急救完了,现在重度昏迷状态,4周之前醒不来就永远醒不来了。但医学的事,没有绝对的。”
“医生,她没死是吗?”
“有区别吗?”医生反问道。
医生继续说:“她有身孕了,没到一个月。”
如晴天霹雳一般,我呆愣在原地。
不一会儿,我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抓着医生的手反问道:“那不要孩子了,她能不能醒?我们不要孩子了,你让她醒来,可以吗?我给你钱,不够的按指纹。”
医生皱着眉头,叫我回去休息,说我精神恍惚,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哭了,只是眼睛有发胀感。
而方母听完一哆嗦,整个人倒了下去,医院又赶紧来了几个人扶走了方母,我跟方父保证说这边我来处理。
方父白发苍苍,手指着丫头的病房,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后叹了一口气,跟着扶走了方母。
他可能是对我失望了,我又回到了角落里,默默地守候着,那个医生劝我回去,说我干等着也没用。我说:“我等着她给我煮海鲜粥呢,别劝我了。”
“陈铭,我们先回去吧。”薇薇起身拉我。
“快点走开,薇薇,丫头她第一次骗我。我要跟她说清楚。而且她怀孕了,你知道吗?”ωωω.χΙυΜЬ.Cǒm
我的眼睛胀痛得更加厉害,甚至害怕睁开眼睛,看到医院那凄惨的白光。
“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她的家人需要你。”
我又愣了一下,点点头,扶着椅子起身,颤颤巍巍地先回去休息。
儿子兄弟开着车,他请了整整两天假。
摇下车窗,坐在后排的我才发现已经深夜了。
深圳的夜晚,真的好冷。
我吃下了安眠药,是薇薇给我吃的,她似乎也吃了安眠药了。我想多要一点安眠药,但被薇薇打掉了手。
我又在住所内点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但没有抽,看着她已经整理好的干干净净的房间,又无声痛哭起来。
那烟一根一根地烧着,烧完了,就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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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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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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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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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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