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廓也没想着现就去打邯郸等县,他这时向李善道提出此请,不过是为先打个预防针,这样,等将来李善道万一真有“驱其部先先锋”的意思时,他便可再将此请重提,於是听了李善道的回答,他痛快应道:“谨遵将军之令!今天俺就上书魏公,报禀求助将军攻魏郡此事!”
“昨晚兄等都喝了不少,不碍事吧?”
王君廓一抹胡子,哈哈笑道:“敢禀将军,俺们没别的能耐,就是耐盘腾!头天喝的再多,一个晚上就酒醒了,不耽误第二天晚上接着喝!”
“今晚,咱就不喝了。等会儿,我要下到营中去,接着改编得自薛世雄部的俘虏,兄等若已酒醒,不妨可还部中一看,看看营地筑得怎样了,然后若是无事,便随我改编俘虏,可以么?”
王君廓、王君愕、王实谨、李孟尝四人对看一眼,俱皆应诺。
便吃过早饭,休息了会儿,等李善道把急需处理的军、政事务处理完毕,又等刘黑闼等来到,四人就跟着李善道、刘黑闼等出贵乡城,往去城东的俘营,随看李善道改编薛世雄部的俘虏。
改编薛世雄部俘虏此务,三天前就已着手。
计近五千的俘虏,多是步卒,千余是骑兵。李善道已给他们重编好了“队”、“火”,队、火两级的军吏也都已任命下去,多用的仍是俘虏中本来的队正、火长。剩下需做的,就是再把队编成旅、团,然后任命旅帅、团校尉,最后再将他们补充进各营,或有剩余者,别立为营。
俘营总共建了五个。
每营千人上下。
从第一俘营开始,李善道逐营而入。却两三天下来,即便原先还没机会认识他的俘虏,也已经认识他了。不愧是久经薛世雄操练的精锐,各个俘营的俘虏,在李善道入进其营后,都能做到於很短的时间内,便在新编成的火长、队长的指挥下,於营中的校场上列队完毕,并跟着该俘营的看守将士行军礼,向着台子上站着的李善道齐声大呼:“拜见大将军!”
兵器尚未下发给他们,但就列队的迅速、队列的整肃、齐呼的劲头,便已非寻常兵士可比。
又见无论是俘虏的一般兵士,抑或俘虏中的军将,在面对李善道时,竟然大都不见有什么抵触,反而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王君廓艳羡这些俘虏精锐之余,愈是与王君愕彼此对顾了。
王君廓却是不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些俘虏之所以会不抵触李善道,却实是李善道自俘虏到他们后以今,一直善待、乃至优抚他们之故。还是那句话,李善道不缺粮,所以每日饮食上的供应,非常充足,比他们在薛世雄部下时吃的还要好。每天吃好,隔三差五的还供给顿肉汤喝。人身自由暂时是有限制,不能随意出入俘营,可没有打骂的事情发生。兼以,打清河期间,看押俘虏的军将还时不时的将李善道部“战无不克”的作战进展,与俘虏们说一说;又并俘虏们听说薛世雄现在也好好的。各方面的措施下来,这些俘虏当然渐渐的就减轻了不安,对李善道没甚么抵触心理了。
这回打下了清河整郡,缴获甚多。
李善道今日来俘营,随行带了百十大车的钱布,每到一营,将该营俘虏的旅、团编好,任命下旅帅、团校尉后,便取出其中部分,赏给新任的旅帅、团校尉和其它的该营俘虏。
旅帅、团校尉之职,有的用的是俘虏中的旅帅、团校尉;有的用的是老部曲中的军将。
俘虏们都知道,旅、团一编好,接下来就是分营,——分营就很快了,而又等营分好后,再接下来,他们可能就要为李善道打仗了。在俘营待得再好,这一出去打仗,换了新的上官,会怎么对待他们?不免的就又是一个不安之处。这个时候,再赏给他们些钱布,便恰到好处。钱布拿到手,至少证明一条,李善道对他们依然厚待,不安的情绪,随之也就得到了安抚。
一天下来,五个俘营全部走了一遍。
百十辆大车装在的钱布,分发了个干干净净。
把王君廓瞧得眼红的!百十辆大车的财货!他大略估算了下,得是他此前抢掠个三四回,可能还抢掠不到这么多东西!李善道的手笔,真他娘的大方!
这晚,他回到了自己的部中住,到半夜还没睡着。
又是想想那五千如狼似虎的俘虏,又是想想那百十大车堆积如山的财货!
第二天,李善道再见到王君廓时,虽不太明显,可也觉出了他的状态似是比之昨日,有所变化。对此变化,李善道只当不知,只是带着他们,继续下到俘营,进行收尾的俘虏改编工作。
旅、团已经编定,剩下的就是分营了。
李善道将俘虏中的骑兵挑出,单独把之编成了一个骑营,任命了一个投降的薛世雄部的骑将为此营主将。此将是鲜卑人,名叫达奚神秀。以元从老将中有些骑术的张伏生为其副将。
却李善道郡中,现共有三千多匹战马,这三千多匹战马都已有主,对这千余俘虏中的骑兵,他抽调了五百匹马给之。余下不足之数,暂先缺着。打下了清河、歼灭了薛世雄部后,北上幽州买马的道路已通,早在李善道部刚还到贵乡日时,他就已令康三藏派人北上买马了,看这次能买到多少好马,等带回来后,再给达奚神秀、张伏生此骑营补充。
三千多的俘虏步卒,为安俘虏之心,李善道从中选出了百人,收进了自己的亲兵营;分出了千人,给了刘黑闼等将,剩余的两千人,将之暂且自为一营。
……
这个“暂且自为一营”,确确实实的是“暂且”。
因为俘虏的改编工作进行完成以后,李善道底下来,接着就要对其帐下现有之各营,进行重新的编划。便是王君廓与王君愕说起过的,前日席上,听到李善道与刘黑闼提起的这件事。
现如下,李善道帐下的步骑兵马是不为少了,但一直打仗,编制较为混乱。
如刘黑闼、李文相、赵君德、张升,还有后来投附的高季辅、李育德等,只从“营”这个编制来说,他们现大部分都还是各为一营。有的营头,部曲多;有的营头,部曲少。多与少之间,有的相差且比较大。就一支部队言之,於发展之早期,编制混乱些还不要紧,但随着地盘的增加,随着营头的增多,更重要的是,随着以后战斗规模的可能越来越大,在编制上就不能混乱了,就不能仍是草台班子,等级杂乱,上下不畅、指挥不便,就须得“正规”起来。
其实,“草台班子”带来的不便,在打薛世雄部这一仗时,就已经有所暴露;在攻清河县城的时候,又有所暴露。刘黑闼对此,也是已有认知。
故而,在前天李善道与他提出此事后,又经过这两天的商量,他已是同意了李善道的意见。
商议过后,决定按李善道的想法,将现有之野战部队,也就是除掉魏州、贝州、卫州这三州之驻守部队以外的所有主力部队,统一的进行规划,将之统组为步卒十营,骑兵两营。步卒各营四千人;骑兵各营两千骑。此外,还有个李善道的亲兵营,五百步骑。
步卒十营,分为三军。
左营四个,右营四个,中军营两个。
十营步卒的营将,左营四将,分任给刘黑闼、秦敬嗣、赵君德、高曦;右营四将,分任给李文相、陈敬儿、高延霸、王须达;中军营两将,分任给焦彦郎、董法律。
高季辅、李育德等,还有刘黑闼的弟弟刘十善等,各为左右八营的副营将。
李善道亲兵营将,任给苏定方。
骑兵两营,也分左右。
左骑营以萧裕为营将;右骑营便以达奚神秀为营将。
这十三个营以外,又建弩营、砲车营、辎重营等,分以冯金刚、张升、罗忠等为营将。
李善道是诸营主将,这不必说,又任诸营副将一人,当然就是刘黑闼。
加上李善道的亲兵营,十三个营的营将的选任,与二州刺史、七郡郡守的任命人选一样,亦是兼顾了李善道军中而下所有之各个的山头。有秦敬嗣等这样的元从,有陈敬儿这样的旧将,有刘黑闼等这样的“实力派”,有高曦这样的早降之将,也有达奚神秀这样的新降之将。
而且,还又兼顾了刘黑闼等本有之部曲的问题。
像刘黑闼、李文相、赵君德,他们本有之部曲,能战之士,多则其实也就几千人,现把他们任为一营营将,其营中所统之兵,主要其实也还是他们本有的部曲,这方面来讲,并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而又如高季辅、李育德等,他们的部曲原就较少,现虽与别部的兵马编为了一营,不再是他们个人的营头,但他们分别都被任为了营副将,对他们的利益也没多大损害。
因此,对李善道的这个改革方案,刘黑闼接受同意,赵君德、高季辅等也没异议。
却实际上,往深里挖掘,李善道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本军各营进行统一的整编改革,实不仅是为方便接下来的作战着想,更是一个未雨绸缪之举。
绸缪的甚么?
正是为了预防,刘黑闼、李文相、赵君德、高季辅、李育德等这些目前尚俱皆自为一营的各个山头越来越大!刘黑闼最早跟着李善道来打黎阳仓时,他部中的能战之兵才多少?现比那时已多了不少了。李文相、赵君德的部曲,比那时也已各多不少!这种情况,不能够放任,由之发展。必须得在尚能控制、改变的时候,将之改变。
现下来说,就是一个尚能控制、改变的时候。
一则,刘黑闼等的部曲还不是很多,没有多到一个营装不下的时候。
二则,刚打完了两场大胜仗,斩获甚多,得了一郡之地,李善道在其军中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趁着这两场大胜之威,现在动手进行改革,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
是以,李善道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对本军各营施行改革之举。
刘黑闼等既都不反对,遂在改编完了俘虏后,李善道便立即着手此务。
步兵营方面,以十个新任营将的本部为底子进行组建。
已够一营的,如刘黑闼部,就直接编为一营。不够一营的,就把别部按照精锐和一般两种,搭配着调入其营。超出一营的,又如刘黑闼部,留一部分做他的亲兵,其余的羸弱之兵,要么干脆裁汰,要么调入别营。剩下的那三千多俘虏步卒,以团为单位,分别充入各营。
骑兵营方面,萧裕部本千余骑,俘虏骑兵也是千余,皆不够两千骑,则将前时从全军选出的那些能骑士兵,分别调入这两营中,将这两营的骑兵兵额都补够两千。多出的能骑士兵,李善道选出了百骑,加入他的亲兵营;其余的拨给刘黑闼等步卒营。
这些东西,说来简单,做起来比较繁琐。
魏征、于志宁等协助着李善道,足足用了三四天,才将改革后新编诸营的编制定下。wWW.ΧìǔΜЬ.CǒΜ
编制既定,一道道命令传到各部。
各部步骑,就按调令,分将本部的编制归入到将他们调入的各营。
考虑到了新任的这些营将,与调入他们各营的各部将的熟悉方面的问题,分调入各营的各部军将,与该营的营将,或是本出同一“山头”,或是原先有过并肩作战,已较相熟。
但饶是如此,现在他们之间是新的上下级关系确定,料来彼此也仍是得再熟悉一段时间。
这些都不是麻烦,反正至少短日内,李善道是没准备就打魏郡的,他们有的是时间互相熟悉。
改革本军,重做编制的这一期间,王君廓等亦一直随从在李善道的左右。
特别是在各营编制已定后,李善道一一检阅之时,那各营步骑出营列阵,矛举如林、呼声振地的场景,和李善道一令既下,成千上万将士凛然从命的威风,着实令王君廓已不再是艳羡,而是忍不住的心中渐已既惊又畏!为盗以来,王君廓所来往者,多是和他相类的数千人群盗,何曾见识过这等的赫赫威势?面对李善道时的状态,他不禁地再又改变。且也无须多言。
王君廓营,因是才投,李善道没有动他们,未有对其营进行改编。
……
对部队的改革、整编完成以后,李善道下到各县巡视民情。
八月上旬,这日,巡到黄河西岸的临黄县时,收到了一道太原传来的情报和一封来信。
情报是李渊大败宋老生;来信是王德仁的回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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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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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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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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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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