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天命:从大业十二年开始>第六十七章 刘胡儿言化矛盾
  “愿闻其详。”

  刘胡儿说道:“我家郎君这道军令下后,部中将士多有不满。罗头领进言与我家郎君,言道,将士们跟着翟公、郎君,所以肯蹈危赴险,刀头舔血者,不外乎,就是为了图一个财货。如今,若是冒着凶险,攻下了一座城池,却竟是不允将士们掳掠,只恐将士们必生怨忿,则下一次再攻城、或者再应对强敌时,又如何还能再指望将士们肯听从军令,肯为郎君拼命?”

  “罗头领是这般说的?”

  刘胡儿说道:“是呀,李郎君,罗头领就是这般说的。郎君可又知晓,我家郎君听完了罗头领的这番话后,他是怎么说的?”

  “想来便是刘兄刚才所言,徐大郎因此放弃了禁止部曲掳掠的军令。”

  刘胡儿拍手笑道:“可不就是如此嘛!李郎君,在下敢有一问。”

  “刘兄请说。”

  刘胡儿说道:“不知郎君以为罗头领所言,是否有理?”

  “刘兄想听真话么?”

  刘胡儿笑道:“当然是真话的呀。”

  李善道离坐起身,背着手,在案边踱步,时展目望向楼阁下火光通明的城内,时举首望向星光浩瀚的夜空,踱得许久,说道:“罗头领向徐大郎的这通进言,识察人性之进言也。罗头领说得很对啊,将士们跟着咱们卖命,所为者何?还不就是‘财货’二字?可这‘财货’,刘兄,我之愚见,也是有长远、短视这两者之别的啊!”

  “敢问郎君,‘长远、短视’此话何意?”

  李善道说道:“短视者,便是攻下一地,咱们就尽由着将士们之意,随他们尽情地掳掠一地。可是刘兄,如果这么做的话,咱们瓦岗的名声势必就要坏了!这么干的话,咱还配称得上‘义军’么?岂不就如狗皇帝、贼朝廷对咱们的污蔑之言,咱真的就是‘群盗’了么?既已为‘群盗’,则我等凡所至之处,无论是贼官兵、抑或是当地的士民,必然就都会团结一致,共同抗御我等,长此以往,别说咱们再攻城略地了,怕是只会连大伾山,我等都立足不了啊!”琇書網

  “郎君所谓之‘长远’,又是何意?”

  李善道说道:“而若是咱们能严肃军纪,凡所攻取之地,约束将士不得随意掳掠,则肯定就会与前者相反,我瓦岗‘义军’之名,必就会因是而远扬海内,如此,我军所至之处,贼官兵姑且不言,只说当地的士民,定就不会激烈地反抗我等,甚至箪食壶浆,如迎王师,亦非不能。这种情况下,凡得一城,论功行赏、大犒三军,刘兄,将士所得,岂不即长远之财货?

  “乃至,刘兄,我妄言一句,於今隋室残虐,不恤黎民,天下反者如市,隋鹿已然失矣,若是将来,咱们瓦岗能够将这头鹿夺下,咱们军中的将士,又何止财货,富贵得之,亦不难矣!”

  刘胡儿肃然起敬,说道:“未料李郎君怀有此等壮志,在下佩服。”

  “刘兄以为我所言何如?”

  刘胡儿说道:“郎君之志,在下十分佩服,但郎君所言,在下直话直说吧,却似有‘以己度人’之失。”

  “‘以己度人’?刘兄这话怎么讲?”

  刘胡儿笑道:“郎君固存远志,但在下敢问郎君,有郎君之此远志者,多的也不说了,只说就郎君部中,郎君以为能有几人?”

  此话入耳,李善道不禁愕然,止住了踱步的脚步,立定下来,说道:“能有几人?”

  “对呀,郎君,如郎君之此志者,敢问郎君,郎君以为你部中能有几人?放开点说,把我家郎君的部曲也算上,将翟公、单公等的部曲也算上,郎君以为,有郎君此志者,又能有几人?”

  李善道张了张嘴,为之哑然。

  刘胡儿笑道:“郎君定也知,能如郎君有此等之远志者,怕是少之又少!郎君,你这不就是在‘以己度人’了么?若郎君者,英杰也;若咱们部中的那些将士们者,寻常吏卒也。郎君是鸿鹄,彼辈是燕雀。燕雀自难知鸿鹄之志,同样的道理,鸿鹄恐亦难以己志来约束燕雀啊!”

  李善道沉默了稍顷,再次下顾,看了看楼阁下的城内,又再次举首,望了望浩渺的星空。

  点点繁星,璀璨如万家灯火;而城内上千户的民家,注定今夜将是他们一个惊恐的夜晚。

  一边是怜惜百姓的朴素感情,一边是不得不承认刘胡儿说得对,在当下的这个乱世的环境中,想要活下去都是艰难的事情,还能再有抱负的人毕竟是少数,“以己度人”的确是有点“阳春白雪”,如果坚持下去的话,到头来,弄不好会搞出一个“曲高和寡”,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该怎么做?

  他回到坐榻坐下,摸了摸短髭,展颜一笑,说道:“刘兄之言,发蒙振聩。是我,想得差了。”

  “郎君现下是何意?”

  在没有成熟的指导思想作为指引,在没有经过充足的思想教育的背景下,要想只靠军法来禁止部曲掳掠,确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若便因此,就放开禁令,任由部曲烧杀抢掠,将部曲变成他最担心变成的“兽兵”,李善道也是万万做不到。

  他再三斟酌,做出了决定,说道:“我等起事前,亦是黎民百姓,今虽起事,却非为成盗,乃是顺天倡义,为救民出水火,纵兵掳掠,总之是万万不可。然,刘兄所议,亦固是也。”令侍从在侧的王宣德,说道,“传我军令,今在酸枣,军中将士‘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

  王宣德应诺,待要下楼阁时,李善道把他又叫住。

  “郎君还有何吩咐?”王宣德问道。

  李善道说道:“现下部中将士,散在全城,军令不好一级级地传达,你带上些人手,骑马驰行城中,沿街大呼,我之此令。不仅要使部曲将士们知道,也要让城中士民听知。”

  王宣德应诺,恭恭敬敬地退后几步,下楼去传李善道的此令。

  不多时,果就有“李二郎令: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的喊声,在酸枣城中四处响起。

  说实话,约束部曲不得掳掠百姓这块儿,李善道其实一直以来,也是颇为矛盾。

  刘胡儿说的这些,刘胡儿即便不说,他心中也是隐隐的清楚的。唯是,他到底是从后世来的,尤其是后世的那支英雄部队,实在是给了他太大的影响,因此,他有他的道德底线,或换言之,他有他的“道德憧憬”,故而他一方面是约略地知道,严格的约束军纪,对他凝聚军心、扩充队伍,也许是不利的;可另一方面,他又难以做到便干脆任由部曲掳掠百姓。

  亦可谓是“旁观者清”,今晚刘胡儿的一番话,算是打开了他的心结,化解了他的矛盾。

  “而下队伍草创,便就先以此两条,来约束部曲吧,将来时机成熟后,再做更严格的约束,或亦不迟。”李善道又再一次地望了望城内,望了望夜空,心中这样想道。

  此前,只觉得刘胡儿伶俐,今夜,通过他的这通话,倒是发现了他的另一个优点,最起码在一些事情上,不论是否受徐世绩的影响,他可以看得清楚。不愧是徐世绩的亲信家仆!

  刘胡儿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水,笑道:“郎君令王贤兄等沿街传呼,此措高明。既使部曲知了郎君之此令,也使城中的士民知了我等瓦岗义军,绝非滥杀无辜的盗贼之属。”

  “我之此令,只是对我的部曲所下。此令或仍有不妥之处,刘兄的部曲,自由刘兄自做管束。”

  刘胡儿笑了笑,没接李善道这话的腔,说道:“郎君,这些都是小事。俺却有一件要事,与郎君商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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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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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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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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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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