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刚刚得知了翟让、李密部目前的情况,通报他一声。
一个是取县寺武库的弓弩、箭矢,还有答应给李善道的三十套铠甲和皮甲给他;以及那百人弓弩手,罗孝德、聂黑獭两部已然抽调完毕,也一并给他。
翟让、李密已於昨日攻下了金堤关,现正分兵往攻荥阳郡的余下诸县。
在送来给徐世绩的军报中,翟让要求徐世绩,如果张须陀部近期没有南下的话,就算了;如果南下的话,不管张须陀部时何时到的封丘,从今天算起,至少半个月内,徐世绩不能让张须陀部经封丘,南下入进荥阳郡,——亦即,从今天算起,至少得给翟让、李密所率之瓦岗主力半个月的时间,以攻、掠荥阳各县。翟让当然也知道,张须陀是强敌,因此在向徐世绩提出这个要求的同时,也承诺了徐世绩,张须陀部如果真的南下了,他会派兵来相助徐世绩。
半个月的时间看来很长,但其实不算很长。
因为这“半个月”的时间是从今天算起的,根据最新的斥候探知,张须陀部现下还没有开始南下,那么即便是张须陀部明天就开始南下,等他们到达封丘,最起码需要七八天,这也就等於是说,徐世绩部最多只需守住封丘六七天便可;而按最好的情况来说,若是张须陀部竟是在半个月后才抵至封丘,那依翟让之此令,徐世绩部则是一天也不用再守封丘。
既有沉重的压力,又有那么一点希望张须陀部能够尽晚南下的侥幸,徐世绩此时的心情,不足为外人道。他与李善道说道:“俺已又遣斥候,深入东平郡等地,打探张须陀部的动向。只要他部的兵马一旦南下,咱们立即就能获知消息。二郎,不论怎么说吧,至少有一点,暂时对咱们是有利的,便是加强城防、修筑城外营的时间,咱们目前来看,还算较为充裕。俺拨给的那千数民夫、丁壮,如果不太够你用,你可再与俺说,俺再从县里募些给你。”琇書蛧
“已经够用了,不用大郎再从县中募调。”
徐世绩说道:“好。再有,就是粮钱和兵员补充的这两事儿,二郎,俺方与百里公等商议定了,今天,他们就传令城内、城外各党、各里的党正、里正,一则,令他们抽调丁壮,限期两日内,於城北集合;再则,令他们筹集粮、钱,也是限期两日,於两天后,尽献到县寺。等丁壮、粮钱都到齐后,粮钱,俺会分给你们各部;丁壮,你到时可自来城北,由你先选。”
李善道应诺。
见徐世绩似是无别话再说,李善道便欲告辞。
却被徐世绩又叫住,只见得徐世绩摸着络腮胡,笑道:“二郎,粮、钱到两天后才能赏下,虑及咱们军中的部曲,也许等不及到那个时候,故而俺已听了罗贤兄的建议,允许了他和黑獭两部的部曲,明天散往酸枣、胙城、长垣等县,讨些进奉。你部部曲,明天也可往去。”
酸枣在西南、胙城在北、长垣在东北,皆是封丘的邻县。
李善道呆了一呆,说道:“大郎,不是才下令,不许部曲掳掠?”
“不许掳掠的是封丘,非是胙城等地嘛。”徐世绩早就看出,李善道对“纵兵掳掠”这种事,似有反感,这会儿左右没有外人,只有刘胡儿陪从在侧,他迟疑了下,决定与李善道说说他的心里话,叹了口气,说道,“二郎,俺自知晓,为长远起见,常常纵兵掳掠,断不可取,然於今,为形势所迫,实是无奈。张须陀部可能很快就会南下,非得部曲士气高昂,你我才能迎敌。为振奋士气计,今且再容部曲掳掠胙城等地,俺亦是不得不为之。”顿了下,又说道,“且则,正如咱们在离狐时所议,掳掠胙城等地,对咱迎击张须陀部,并有别的好处,即是可以破坏胙城等县,使张须陀部难以在胙城等地得到粮秣、财货、丁壮上的补充。”
却是身处在不同位置的各人,各有各的难处。
李善道固是不得不“受制於徐世绩”,徐世绩从某种方面来讲,他在有些时候,其实也是“受制於下”。由乃,明知危险,守城外营的差事,李善道得主动请缨;又由乃,纵知纵兵掳掠非可取之事,徐世绩而於眼下,却也不能不接受罗孝德等的请求,允许他们往掠胙城等地。
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徐世绩,面对眼前的这种情况,自己会怎么选择?只怕和徐世绩一样,也是只能向现实屈从。李善道於是没再多说,只应了一声,说道:“是。”
运着弓弩、铠甲、皮甲、箭矢等兵器,率着罗孝德、聂黑獭两部抽调给他的百人弓弩手,李善道回到了筑营的地方。
关於这些弓弩、铠甲、皮甲的使用,李善道经与秦敬嗣、高曦等的商量,早有了计划。
已经从本部的五个团中,精选出了勇士百人,组成了两个队。
这两个队,借用三国时东吴一支精兵的名字,李善道分给起了个名字,一个叫做“解烦左队”,一个叫做“解烦右队”,分交给高丑奴、高曦统带。这两个新队,李善道是专准备用在等守营时候,何处出现了危险之时,相当於是两支提前组织预备下的“救火队”了。
新得的这些铠甲、皮甲,便全都拨给这两个新队用。
得入此两新队的皆是勇士,有一些本来已经有甲,所披的或是得自濮阳武库的甲衣,或是得自打费青奴这一战的战场缴获,现今加上了这新得的三十套铠甲、皮甲,此两队之百人,却已是大都有甲,——但从这一点来讲,实打实的足以堪称精兵矣。
至若弓弩,也先紧着这两个新队中的善射者分配,余下的分给各团。
又及那暂拨给他的百人弓弩手,李善道不准备将之打散,相反,准备将之作为一个整体使用。
这些,且也不必多说。
只说铠甲、皮甲、弓弩和箭矢等都分下以后,李善道最终还是决定,把徐世绩与他所说的“可分兵往掠胙城等地”此事,给秦敬嗣、王须达、陈敬儿、季伯常这四个团校尉说了一下。
这种事儿,瞒是瞒不住的。
就算不说,明天罗孝德、聂黑獭两部的部曲一往胙城等地去,王须达等也就会知道的了。
王须达等闻之,哪怕是秦敬嗣、陈敬儿、季伯常,也俱是大喜。
后世有话,“当兵吃粮”,当兵,是为了吃粮。
则造反作乱,是为了甚么?冒着杀头的风险,不更是为了抢粮、抢钱?毕竟胸怀远志,有长远目光的人,实是极少数罢了。而且说句实话,诸如“胸怀远志”、“有长远目光”此类,要想做到这点,并也是需要具备有一定的基础条件才能够的,即是这个人,最少不得是个义军中的中高级将领?设想一下,如果你只是一个底层的义军战士,今日不知明日事,天天在刀头舔血,一打仗,就得被上级军官驱使着冲上前线,也许明天战场上就战死了,甚么“远志”、甚么“目光”,这种情形下,不全就是白扯淡么?当然是眼前头的快活,才乃最为要紧。
怀着越来越深的“可别老子的部队真的成了匪军”的担心,李善道体会到了徐世绩的无奈,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容由王须达等各个兴高采烈的将此好消息告诉他们本团的将士,预备明天起,便轮换着,前往胙城等地掳掠。
——封丘不能没有兵马留守,是以明天开始分往胙城等地掳掠的义军战士,须得分批次的前往,徐世绩命令,三部兵中,每次只能各出去两团掳掠,等这两团掳掠还后,再换两团出去。
却便从次日起,徐世绩帐下的这三部义军,便一次出去六个团,分头掳掠;余下的,则在徐世绩等的指挥下,或加强城防,或修筑营垒。这一些,且亦无须多言。
两天后,东平郡方向的军报飞马传回。
张须陀部的先锋部队,已经出了齐郡,向荥阳郡方向开来。
根据打探得来的情报,这支先锋部队,主将是张须陀的副将贾务本,从军之有名的诸将分为贾务本之子贾润甫、郎将萧裕、悍将唐虎等,兵马步骑总计三千余。
今日正是百里主簿等给各党、各里的党正、里正所限定的献钱粮与丁壮的截止之日,这道军报送到之时,徐世绩适才将各党、各里献来的钱、粮分与三部,刚与罗孝德、聂黑獭、李善道等来到城北,观看各党、各里送来的那些丁壮何如未久。
按百里主簿等的命令,各党、各里总计征了千余之数的丁壮,人头簇拥,站满了城门与城壕间的空地。从他们穿着的破烂衣衫可以判断得出,这些被征来的丁壮,必俱是各党、各里的贫寒百姓,面黄肌瘦的占了多数,不过好在年龄这块儿都还可以,没有很老、很小者。
李善道正打算先从中为本部挑选补充兵员的时候,这一道急报送将了到来。
登时间,挑选丁壮这件事,只能往后且暂作推迟了。
徐世绩也没回县寺,领着诸人,转上城楼,便在城楼中,针对这道军报,临时召开紧急军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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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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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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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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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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