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说出这些话以后,就笑了。
看他还有说话的力气,温颜不想久留,犹豫了下,缓缓说,“你吃了药久躺下休息会儿,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嗯。”
陆辞遇拿了枕头垫在腰后,半躺着看着温颜。
“我明天去趟法院,正式提交诉状,你跟季烨之间的事情,还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
“没了。”温颜淡淡摇头。
感情破裂,第三者插足,他都知道的。
“还有什么事情吗?”温颜问。
见她着急离开,陆辞遇气的胃疼。
吃了药也没见药效上来,这会儿更是疼的厉害。
他没回答温颜的话,身子蜷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面的手紧攥着拳头。
看着温颜转身就走,陆辞遇疼的更厉害了,肚子上的热水袋,似乎也不管用了。
周身如置入冰窟中一样,寒气自脚底蔓延,席卷全身。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再次传来动静。
陆辞遇以为是阿姨还没有走,紧闭着眼,眉头紧锁,“阿姨,帮我找片止痛药。”
没听见阿姨搭话,陆辞遇欲抬头看她,温颜的声音就落入耳畔。
“止痛药吃多了不好,我刚问过医生,给买了其他药。”
陆辞遇看着她,满是无力地启唇,“你不是走了吗?”
“别把我想的太坏。”
温颜接了杯水,拿着药片一并递给陆辞遇。
陆辞遇伸手去接,温颜碰到他的手指,惊了下,连忙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掌心被他额头上的热度给惊到了,温颜把手缩了回来。
“这么烫,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
陆辞遇看她一眼,似乎是想说,你看我现在还有力气给你吵架吗?
温颜无奈,“家里有备用的药吗?”
陆辞遇摇头。
看他这样子,温颜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她没有说下去,转身去衣柜拿了一件厚实的风衣外套出来。
“得去医院了,能不能起来?”
陆辞遇试着坐起来,奈何疼的一点力气都没了。
温颜放下外套,走过去,弯下腰,一手从后面托住他的脖子,一手扶着床沿微微使劲。
她以前照顾季烨习惯了,碰上陆辞遇,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穿戴整齐。
“你还有什么要拿的吗?今天晚上估计是要在医院里。”温颜问。
陆辞遇摇摇头,指了指桌子,“你开我车。”
这么晚了,打车肯定不方便。
温颜拿起车钥匙,扶着陆辞遇走进电梯。
路上时,许是药效来了。
陆辞遇状态好了些,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以前就是这么照顾季烨的?”
温颜愣了下,借着余光看他一眼。
陆辞遇默默看着她,似乎是再等她的回答。
“是啊。”
温颜神色未变,“李美淑嘴上功夫厉害,真到了事情上,就装疯卖傻。”
那三年,都是她咬着牙撑过来的。
起初,谁都不知道季烨将来还能不能站起来。
就连李美淑都每天在她的耳边说着丧气话,丈夫昏迷不醒,儿子瘫痪在床,她却只关心家族的企业不能让给季家的分支。
温颜手持方向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
见她开车时紧张的样子,陆辞遇问,“没开过车?”
“开过,不多。”
陆辞遇无奈中又透着一丝生气,温颜当该是如骄阳一般耀眼的女孩,那三年生生磨平了她身上的棱角。
到医院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陆辞遇过去就进了急诊。
温颜在外面等了会儿,等医生诊断完,再推进病房里,已经是夜里两点钟了。
她刚交了医药费,走回病房。
病房里面还有一张床位是空着的,她收拾收拾正好可以暂时躺一晚上。
“医生说你要在医院里面输液观察几天。”
“明天去做个系统检查吧。”
“嗯,今天晚上多谢了。”陆辞遇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拿出手机,“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着急,你先休息,明天再说。”
跟陆辞遇谈钱的感觉,很不舒服,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温颜掖了掖被角,走向另外一张空床位,“晚上有哪里不舒服就喊我。”
空床位上有被子,温颜没动,把身上的风衣外套脱下来,一半压下了身下,一半盖在身上。
陆辞遇偏头看过去,就看见她别扭地躺在床上。
过去这么久,她的洁癖倒是一点没变。
“把我衣服拿开,盖在身上沉。”陆辞遇说。
温颜看过去,笑着伸出手,把他的风衣捞了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
“谢了。”
“明天开我车去上班吧。”
温颜默了默,没拒绝,“你生病的事情,需要我跟乔总打个招呼吗?”
“不用。”
“陆辞遇,你今年才回国对吗?”
江城很大,大到她三年来总来没有见过陆辞遇。
有人说陆辞遇出国留学了,她没去求证真伪,但这些年从来没有见过陆辞遇,她也能猜到,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嗯。”
漆黑的病房里,温颜听着身侧的人的呼吸声。
思绪渐渐飘远。
“哈佛法学院?”
安静的病房里,传来一声冷笑。
“温颜,你这三年是与世隔绝了吗?”
他曾拼命努力让温颜看见他,拿下许多奖项,在读期间,给母校捐款,上杂志,上采访。
因为温颜说,“我将来找不到你的时候,你就站在最高的地方,我一定能看见你。”
他高调回母校,就是希望温颜能看见,她曾经放弃的前途和他,现在有多么耀眼。
出国读书第二年。
他接到大学同学的电话,说是母校庆祝建校一百周年。
想邀请发展好的学生回来参加庆典。
他以个人名义捐助两千万给母校,当天站在主席台前发言。
人群中,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却独独少了温颜。
学校里流传的关于她的故事,无外乎是嫁进了豪门。
温颜沉默着,泪水滑落在耳侧。
她哪是不能看,而是不敢去看。
关于陆辞遇的任何消息,她都不敢看。
自欺欺人带来的后果就是永远走不出来。
翌日……
温颜起床,看护士进来给陆辞遇换了药,才下楼买了点早餐上来。
陆辞遇醒得早,他睡眠浅,稍有一些动静就睡不着了。
“我给你买了点早餐,等会儿饿了吃点,乔总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我没接,把你手机调静音了,你待会儿回他一个电话。”
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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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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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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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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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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