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吗?我都想知道!”很久后,苏月白擦了一把眼泪问道。
宋姨有点不敢说,沉思很久后说道:“小姐,您能跟我来吗?”
“去哪?”
“他平常住的地方。”
大概五分钟,宋姨带着苏月白来到了地下室的角落,这里以前是放酒水的,有一股很大的味道,很狭小,现在废弃了,但是,张小峰住的却不是这里,而是再往里走!
很快,苏月白走到最深处,她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个楼梯间!张小峰居然住在楼道里!
苏月白心中猛的陷入至极的自责,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一到晚上就赶张小峰走,从不关心他去住哪里,家里这么多房间,父母会给他安排的,可怎么都没想到,父母给他安排的居然是这种落魄的地方!
这个楼梯间比储物间更加狭小,他住在这里会非常拥挤憋屈,翻身都不便!这里就如同出门打工那种很便宜的集装箱房,格子屋,很小很小,只能睡下一个人!
再左右一看,连张床都没有,墙上挂着一张吊床,上面还破了一个大洞,由于空间实在太小了,没有置物架,墙上挂了两个不沾钉,应该是他用来挂衣服的。
苏月白脸色惨白,原来他一直都是住在这种地方的吗?甚至有时候这里也没得住,他会被自己关外面,和狗取暖!自己家的房子只有进入内部才能进入地下室,别的地方是进不去的!可即便如此,他居然是住着地下室这种地方!这是只有外地打工的才可能住的地方!
自己住着宽敞的大房子,空调沙发什么都有,他呢?住的地方如同社会底层,家徒四壁,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更别提空调了,这里很闷热!
再仔细四处看了看,连张桌子都没有,远处的灯就用来照明了,吊床上放着一个笔记本。
苏月白有些好奇,拿过来看了看,顿时愣住了。
这居然是张小峰用来记录日志的地方,是一个释放心里憋屈的树洞!
“12月6号,月月她母亲又骂我了,很难听,可我能和她争吵吗?她是月月的妈妈,生了月月,把她抚养长大,我不能这样,我得孝敬她,我不能做对不起月月的事,这样她看到会很伤心……”
“12月7号,昨晚公司加班了一夜,脑袋有点混乱,和下级借了点钱去医院看了看,发现神经衰弱,尽管医生说是常见病,人们长期操劳都会这样,但我还是很难受,我会不会哪天猝死?问了一下医生,医生说尽量少熬夜,不要太操劳了,可我不能不熬夜,竞争对手太强,岳父年迈,双鬓发白,马上干不动了,我只能顶上去,我是她们的顶梁柱!”
“12月8号,我感到头很晕,好像要昏倒了,回来睡了一觉,居然做了个噩梦,我死了,去了天堂,终于解脱了,可是下一刻我突然反应过来,我永远也见不到月月了!也永远见不到我的爸妈了,我爱他们,我不能死!我要回去!……幸好,这是一场梦。”
……
“12月10号,月月居然踢翻了我的水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我心里很气,可我不能对她发火,我的父母教育我做人要言而有信,我说过愿意把命都给她,她只是扔了一个茶杯,我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大丈夫应该心胸宽广,能屈能伸!”
“12月11号,今天我终于忍不住,和月月的父母顶了两次嘴,月月因此一天没给我好脸色,也不和我说话,好像冷战了,我感到很难过,想逃离这里,可是我对她的承诺怎么办?我不能言而无信!况且她家的公司没我不行,我一走,岳父独木难支,打不过那六七家竞争对手的!”
“12月12号,公司几个技术员被竞争对手双倍薪水挖走了,我感到自己很没用,我留不住他们,那家公司又派人来挖我,给了三倍薪水,可我怎么能离开月月?我爱她,我不会对不起她!”
……
后面还有很多,苏月白已经心痛到无法再看了,眼里的泪水哗啦啦掉下来,她合上了日志本,久久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低着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眼泪控制不住的一滴一滴的流落下来,是啊,他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着公司,那么忙,那么累,回到家自己家人却是那样对待他,可他为了自己,都心甘情愿,怪不得有句话叫做:没有一个转身是突然的,都是一桩桩过往累积的。他累积了那么多,入境终于因为自己让他滚,他失望了,继而绝望,走了!
苏月白心里像被万箭穿心,很揪心,痛苦至极!
突然,她注意到了地上的垃圾桶,那里面居然放满了泡面袋子,让苏月白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居然全是袋装泡面!也就是说,张小峰很多时候是吃这个的!
她猛的想起很多时候父母都不允许他吃饭,原来他饿的时候,只能吃泡面!而因为没钱,他只能吃袋装泡面!
苏月白双手颤抖,伸进垃圾桶里去看,却发现里面的袋子层层叠叠,远比自己想象的多,这些垃圾食品她都吃不惯,从来不吃,但张小峰却吃了!这么多袋子,明显是当饭吃的!
“宋……宋姨,他吃这个怎么可能活下来?我一直没关心过他吃饭的事,原来他都是吃这个的吗?”
“唉,不吃这个又能怎样,他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候饿急了,会偷偷跑到厨房找点残羹剩饭吃,有一次我发现了他,他脸色通红,一溜烟跑了,还有一次,我居然发现他在偷吃猫饲料!见避不开我了,他说猫饲料很好吃,想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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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白心头一震,如遭雷击!饿到吃饲料?这……这是人干的事吗?
但是转念一想,也是,饥荒年代人们树皮都没得吃,他吃饲料肯定是很美味的,可是,那是牲畜们吃的东西啊!可是他又没钱,他去哪买吃的?
“对了小姐……那个,姑爷还向我借了三百块钱,到现在也没钱还……”宋姨支支吾吾说道。
苏月白当即拿出手机转了三千块钱给了她,眼里止不住的流泪,说道:“太惨了!太惨了!我一直没有关心过他,我家不缺吃的,我觉得他在我家再怎样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原来是这样的吗,我才知道!……”
“小姐,这不怪你,是老爷和夫人太苛刻了,他们想树立威信,还有,他们觉得姑爷可能存的有私房钱,比如接受采购回扣,所以他这样做都是装出来的,可是,人如果不是饿急了,怎么可能会去偷吃猫饲料?我亲眼看见的!难道小姐你没发现,姑爷相比刚来的时候,瘦了很多很多!可是我把这些禀报给老爷和夫人,他们居然还是固执己见,一口咬定姑爷是装的!”
苏月白摇头叹息,心里面万般不是滋味,张小峰住着大别墅,却顿顿吃泡面,甚至饿到去偷吃饲料,纵然那些饲料很贵,很美味,一包就要上万块,可它终究是饲料啊!可能在贫穷的人眼里它依然很美味,依然能用来充饥,可它终究不是人吃的东西啊!
苏月白颤抖着说道:“他没有拿回扣,我相信他。”
“小姐,我也相信他,他看上去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不是那种人。”
苏月白点点头,又说道:“他所有的钱我全部都要求上交了,他没有别的卡,回扣的钱存哪?我也经常查他的手机,根本没什么转账记录,他两袖清风!”
“可即便如此,老爷和夫人还是不信任他,毕竟他是个外姓人!”
苏月白不再说什么了,自己家里太对不起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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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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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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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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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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