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不得你。”顾琇之道,“我要陪着你。”

  元鲤鲤眼中泛湿。

  她忍住了,道:“不用啦,我不需要你陪。”

  顾琇之没再作答。

  他闭着眼睛。

  元鲤鲤瞧见他睫毛抖动。

  她想起他的眼角有颗痣,很漂亮。

  “……琇哥儿。”元鲤鲤轻柔叫他。

  顾琇之睁开眼。

  他的双目乌黑透亮,眼瞳漆黑,映着窗外的阳光,熠熠生辉。

  “……你是不是很讨厌你娘亲?”元鲤鲤突然低声问,“当初你爹爹要娶你娘亲,你娘亲不愿意,于是你们家闹了矛盾,导致你爹爹病逝了?”

  顾琇之一愣,半晌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问她:“我从来没见过娘亲……”

  “你不知道?”

  “嗯。”顾琇之点点头,“祖父祖母说,她病逝了。”

  “我听我爹爹说,他的确娶了一位姨娘。”元鲤鲤道,“那位姨娘姓郑……我想问问你,你爹爹的那位姨娘,是不是你嫡母的妹妹?”

  顾琇之皱眉。

  “不是。”顾琇之道,“我没见过她。不过我知道我祖母的胞妹,姓郑,是我祖母的侄女,和我祖父的关系颇为密切。”

  元鲤鲤点点头。

  顾家是世代簪缨。

  顾湛的父亲原本不是嫡子。

  他的嫡兄顾瑾之是个庶出,顾湛的父亲顾瑞,才是长子。

  而顾瑞的母亲王氏,出身不错,是商户之女。

  后来,顾家发达了。

  顾瑞的祖父,娶了顾瑞的母亲。

  他们的婚姻不是政治联姻,是真心相爱,故而两家结合。

  而今,王氏的族人在朝廷做高官。

  顾瑞的祖父、叔父等人,都依附顾家生活。

  故而,元氏和郑氏的姻缘,是顾瑞家的恩典,他们对元家格外恭敬。

  元氏和郑氏,关系亲厚。

  顾瑞的母亲,与郑婕共侍一夫。

  只可惜,郑婕早死了,只留下一儿一女,儿子是顾琇之。

  郑婕是顾瑞的发妻。

  顾琇之出生的时候,她还在世。

  后来她死了。

  郑婕去世之后,郑婕的娘家没落,她那儿子就被赶出了顾家。

  郑婕是王氏娘家侄女,是王氏娘家的表姑娘。

  王氏和郑婕的母亲是至交好友。

  郑婕嫁给顾瑞的时候,顾瑞还没有封侯,王氏就托了娘家,让顾瑞的儿子顾琇之拜郑婕为义母。

  郑婕是嫡母,王氏娘家又帮衬顾瑞,顾瑞对她格外尊重。

  郑婕去世了之后,郑家也没落了,顾瑞就渐渐淡忘了郑婕这个人。

  顾瑞的母亲,对顾瑞失望透顶。

  顾瑞对顾琇之也冷淡。

  他们父子疏远,连顾家的仆从都知晓,顾琇之不受宠。

  元鲤鲤从小就是顾琇之养大的。

  她知道,这样的环境下,顾琇之的母亲不喜欢她。

  她从不敢提及顾琇之,甚至不敢提起他。

  她总害怕触怒了他。

  她是个善良温婉的女孩子,她很敏锐地察觉顾琇之喜欢上她,所以尽量远着他,不给他任何机会。

  可她没料到,她这些隐晦的举动,竟然让他误解,她是不喜欢他的!

  顾琇之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盯紧了她。

  元鲤鲤的手攥得紧紧的。

  “姐姐。”顾琇之喊她。

  元鲤鲤抬眸看他。

  顾琇之的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想解释什么。

  “你别担心。”元鲤鲤笑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你若是不在了,我也会跟你走的。”

  顾琇之一怔。

  元鲤鲤继续道:“我喜欢你呢。你不知道吧,每次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心里像喝蜜似的甜,特别幸福。”

  顾琇之的耳根子微热,有点不好意思。

  元鲤鲤又道:“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我会伤心死的。”

  她伸出胳膊抱住了顾琇之,把脑袋搁在顾琇之的胸膛上。

  她的身子柔软。

  顾琇之的心怦怦乱跳,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她是喜欢他的。

  这种强烈的预感,让顾琇之激动,兴奋,又恐惧。

  他的身体绷得僵硬。

  过了半晌,顾琇之慢慢放松下来。

  “你先睡吧。”顾琇之道,“你明日还要进宫,别太累坏了身子。”

  他推开了她。

  元鲤鲤却搂紧他的腰,不肯撒手。

  “别动,乖。”顾琇之柔声哄她,“我就陪着你睡,我们一块儿睡……”

  “琇之。”元鲤鲤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哽咽,“我好怕。”

  “你怕什么?”顾琇之不解,“你别胡思乱想,我们不是说好了嘛,永远在一起的。”

  元鲤鲤吸了口气,道:“我不怕什么,就是怕失去你。琇之,我很珍视咱们俩的感情……”

  “不怕,姐姐。”顾琇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直到你安稳了,我再回去。我要是能找到娘亲的遗骨,我一定带她回京,告诉你的家人。”

  元鲤鲤眼底闪动着惊喜。

  “真的吗?”她喃喃问。

  “真的。”顾琇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吗?”

  元鲤鲤摇摇头,露出浅浅的梨涡,她声音越发哽咽:“傻瓜,你哪里笨手笨脚了?”

  顾琇之微微笑了笑。

  他拥抱了元鲤鲤一阵子。

  元鲤鲤伏在他怀里。

  郑瑜裴低首吻她的额角,轻轻抚摸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道:“你今夜好好歇息,明日我送你入宫。”Χiυmъ.cοΜ

  元鲤鲤道是。

  元鲤鲤应是。

  她和郑瑜裴说了会儿悄悄话,这才躺下休息。

  翌日,郑瑜裴亲自送元鲤鲤去宫里。

  顾琇之仍坐在自己屋子里的书案前写字。

  昨晚,他写完了功课,才发现元鲤鲤不在屋子里。

  当即,他急匆匆去找,结果扑空了。

  后来,管家来禀报,说她去了隔壁院子。

  顾琇之不由大窘。

  元鲤鲤在隔壁的院子住了七八年,顾琇之早已习惯她的存在。

  如此突兀的,她消失不见,他居然一无所知。

  他顿时慌张起来。

  元鲤鲤去了郑家,他也不能擅闯,只得作罢,等待着。

  结果,等了许久,元鲤鲤也没回来。

  顾琇之不知所措。

  直到快傍晚的时候,丫鬟来说,元鲤鲤吃多了,肚子疼,请大夫去瞧了。

  “大夫怎么说的?”顾琇之立马站起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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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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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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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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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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