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稍待,且坚壁勿与战。”面对一齐前来请命攻打襄武城的诸多将校,刘璋先是拒了一声,而后他面露淡笑,好言宽慰道:“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今者韩遂兵马士众与我军相仿,粮草积蓄则远逊于我军,当以我之长,攻敌之短,伺其粮尽兵疲,一举克之,此万全之法也。”
“诺。”一众求战的将校拱手应诺,在刘璋有了决断的当下,他们自是没有了异议,也不敢有异议。虽是他们觉得当下连番小胜,军中士气正佳,是进军的好时候,可做主的刘璋有了决定,他们这群听命行事的人,自是听命而已。
一众将校散去,军议中郎将法正朝着刘璋感慨道:“我军士气颇盛,求战之心甚烈,军心可用。”
“嗯。”刘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算上今天这一波,已经是第三波求战的将校拜在他的面前了,军中将校,一个两个都渴望着大战一场,击败并枭首韩遂,为刘璋荡平凉州之地。
只是局面虽是对己方有利,且韩遂一方已然式微,但刘璋还是打着万全的举措,意欲耗尽韩遂一方的粮草,而后再大举进军,到那时,才称得上是有胜无败,可得一场大捷。
“且再等等吧,眼下该急的是韩遂,却不是我们,我们耗得起,韩遂耗不起,让韩遂干着急去。”刘璋淡然一笑,他向法正言道,摆出了他从始至终的态度,一个字——耗。
法正闻言点了点头,他目光朝着西面的襄武城望去:“如今的局势对韩遂甚为不妙,恐其人会狗急跳墙,把所有的赌注托出,做出决一死战、拼命的打法来。”
“是有这种可能。”刘璋亦是举目西望,他轻笑了一声:“只是不知有几人愿意陪着韩遂拼命,韩遂的本部人马或许可以,然宋建、羌胡之辈,孝直以为,他们会跟着韩遂一起拼命吗?”
“明公说的是。”法正露出笑意,他言道:“韩遂数月以来,募集大众,招诱宋建、羌胡等诸多逆寇,看上去是形势益张,甚为煊赫……但韩遂作为主帅,却是难以镇住宋建、羌胡等辈,就像是一条无头之蛇,哪里能得前行。”
法正展望了一句:“说不得,粮尽之下,彼辈自生内乱,不攻自破,倒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如此最好。”刘璋随口应了一声,他并不认为韩遂聚齐的叛军会不攻自破,毕竟韩遂作为浪迹陇右多年的汉贼,多少有两把刷子在身上,如今韩遂被逼到了绝境,恐怕会是做出兔子咬人的举动来。
“也或许,韩遂能督促叛军拼上一把,以韩遂在陇右的威名,再耍上一些小计谋,说不定能裹挟叛军做出背水一战、于绝境下搏命的举动来。”法正没有一个劲的往好处想,他也有些比较糟糕的念头。
听得法正此言,刘璋淡然的问询上了一句:“那以孝直之见,韩遂不攻自破,和韩遂绝地搏命,二者哪个几率更高一些呢?”
“韩遂性子虽是狡黠,但也有一二刚烈之气,他肯定不甘心因为粮尽而溃败,当是绝境下搏命几率大些。”法正十拿九稳的说道。
“嗯。”刘璋半眯着眼睛,眸光扫向了襄武城。
襄武城,县寺。
“军中粮草还可支多久。”韩遂发言问道,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忧愁之意,当今的局势对他来说很是不佳,大司马刘璋不与他一点机会,领兵至此但坚壁不战,高挂免战牌,一门心思的要把他耗到粮尽,使他粮尽自溃。
成公英闻言,他眉色颓然,哂笑了一声:“将军,军中之粮,却是难以支撑过这个月,不日我军就将断粮,或许杀牛马为食,还可支撑几日,但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陇右终归是人少地贫,不足以成就大事。”韩遂直直的叹了口气,随即他正色看向成公英,殷切的问道:“先生,如今我军即将粮尽,马上就要落入绝境,可有良策解之,为遂谋一条生路。”
“眼下惟有两策,尚可博一线生机,唯将军择之。”成公英语气淡然,平静的言道。
“那两策?”韩遂追问了一句,语气中有些急切。
成公英没有立即开口,他示意韩遂先安座,而后他方才言道:“当今之际,于将军而言,实乃生死存亡之时,今日之事,一则弃众而去,领麾下亲随子弟奔赴河西,河西僻远,刘季玉一时间当难以鞭及,将军可在河西静观时局,伺机而作。”
“河西?”韩遂皱起双眉,他思考起陈公英给出第一条计策,抛弃大军,领着亲随子弟远遁河西,似乎是可以得一线生机,脱离眼下的困境。
但韩遂有些疑问,他蹙眉问道:“我若是奔往河西,而刘季玉荡定陇右之后,将手伸到河西,到那时,如之奈何?”
“西域地广,同中州有万里之遥。”成公英没有做出详尽的回答,而是单单介绍了一句‘西域’。
韩遂面色上泛起一阵苦笑之色,他自是听明白了成公英的话,成公英这是在说若是刘璋攻取河西,他还可以往西域遁去,而刘季玉总不至于派兵到西域追杀他,至于刘季玉若是真的追杀他到了西域,听闻西域之西,有贵霜、大秦。
“先生的第二策是什么?”韩遂没有立即给出回答,而是问起了成公英第二条计策的内容,他打算听完成公英的计策再做决断。
“第二策较第一策风险有些大了。”成公英先是给出了一句铺垫的话,也是一句预先心里准备的话。“第二策便是激励士卒,趁着粮尽之前,同刘季玉决一死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嘶。”韩遂露出了深思的模样,片刻后他纠结道:“先生,若论我本部人马,尚且可以督促一战,然宋建、烧当、先零、参狼等辈,欲令彼辈拼命,恐非易事尔。”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韩遂也给出了他对成公英所献上的两条计策的偏向,他有意同刘季玉决一死战,而不是像被撵的兔子一样到处乱窜,远遁异国苟且偷生。
“欲激宋建、烧当、先零、参狼等辈决一死战,需用计尔。”成公英通过韩遂的问询,知道韩遂更偏向第二条计策,他给出了相应的计策,用于促成第二条计策的视线。
成公英俯身向前,朝韩遂耳边低语了几句,韩遂眸子逐渐泛光,听得是连连点头。
第二日,襄武县的县寺中,韩遂大会群雄,宋建、烧当、雕虎金、参木达等或是凉州豪杰、或是羌胡渠帅,纷纷聚在县寺的大堂内。
而当宋建、烧当、雕虎金、参木达等人踏入大堂,立即就见到了摆在大堂中间的金银珠宝、锦绣布帛,珠宝和金银散发着刺目的光彩,锦绣和布帛纹理秀美精彩夺目。
烧当、雕虎金、参木达等羌胡渠帅纷纷被吸引去了目光,唯有宋建,作为河首平汉王,稍稍有些定性,没有过多的往这些东西上投去贪婪的目光。
“韩兄,这是何意?”待众人举齐,河首平汉王宋建率先向韩遂问道。
韩遂听得宋建的问询,却是凄凉一笑,他叹道:“某纵横陇右十余载,今日为小辈刘季玉所困,如今粮草将尽,而求战不得,不出月余,某将身死襄武也。”m.χIùmЬ.CǒM
“然某不甘就死,死的如此窝囊,有失我凉州男儿的气概,且某亦不愿归降刘季玉,为他人臣虏,苟且偷生……是以明日我将举兵同刘季玉决一死战,而诸君却是无辜,不必追随某慷慨赴死。”
说到此处,韩遂指着堂下的金银珠宝、锦绣布帛示意众人道:“某留着这些也没用,且以这些金银钱帛赠与诸君,作为离别的礼物。”
宋建、烧当、雕虎金、参木达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倒也来不及应答,他们未曾料到韩遂将要去同刘季玉拼命,且有意解散盟军。
韩遂借着众人呆愣的片刻功夫,他继续输出道:“某料来明日当是凶多吉少,明日一去,风萧萧易水寒也……某一死,陇右为刘季玉所有,到时候诸君将身处刘季玉治下。”
“宋兄。”韩遂一通长篇大论后,他朝着宋建言道:“刘季玉为宗室子,坐拥强兵,必然不喜兄自号‘河首平汉王’,且思来某来日战死,宋兄你独木难支,非是刘季玉敌手……兄来日可速去王号,遣使向刘璋请降,想来或可得一线生机。”
“韩兄。”宋建闻言,面色顿时有些急切,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得,韩遂一倒,他自然也是没有好果子吃,尤其是他自号‘河首平汉王’,明晃晃的打过汉室的脸,想来刘季玉定然是不会放过他。
韩遂对着宋建一语道完,他没有等待宋建的回音,而是朝着烧当、雕虎金、参木达等羌胡言道:“本意合诸君之力,做一番大事,全取陇右,各据一郡,快意无边,然今日看来却是难以达成……。”
“某去就之后,诸君不可似往日一般放纵,需谨慎小心行事,盖因刘季玉身仗强兵,拥十万虎狼之卒,又威行万里,兵锋所向难以抵御,思来诸君皆非刘季玉敌手,若是诸君日后所行不太妥切,恐遭刘季玉不喜,到那时,身死是小,族灭是大。”
韩遂殷勤细心的嘱咐着众人,他言辞恳切,似是一位长者。言毕,韩遂一收哀容,他端正面色,目光迥然,恢复了往日凉州豪杰的英姿。
“诸君,还请收下某的赠礼,就此拜别,他日若是有一二怜意,可在某的衣冠冢前浇洒一二杯酒水。”
而后韩遂不复再言,他挥一挥衣袖,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有看堂内众人一眼。
“韩兄。”宋建急了,他快步上前,扯住了韩遂的衣袖,烧当、雕虎金、参木达等羌胡渠帅也面色泛起急意,通过韩遂方才的话,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若是韩遂败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以后只能夹着尾巴在陇右讨生活了,看刘季玉的面色行事,而不是如今日一般肆行无忌、快活无边。
“韩将军,且留步。”
“韩将军,你莫走。”
宋建、烧当、雕虎金、参木达等人一个两个纷纷上前,将欲要走入后堂的韩遂拦住。
“诸君这是何意,是嫌弃某赠送的别礼薄少吗?”韩遂望着众人,似是不明所以,他问询了一句,并兼着一声轻叹:“某身家之物皆在此也,却是没有再多的了。”
“非也。”宋建连忙说道:“来日同刘季玉决一死战,我宋建愿与韩将军一并同往,某不愿今日离去,做苟且偷生之徒。”
“对对,我雕虎金愿与韩将军你共进退,赴汤蹈刃,死不旋踵。”先零羌的渠帅雕虎金急切的说道,这几年来汉室倾頽,他们羌胡没了汉军的制约,头上的乌云散去,难得的过了一段好日子,他可不想又过上以往为汉军屠戮、汉吏欺压的日子。
“俺也一样。”烧当和参木达各自附和了一声。
“诸君这是何苦。”面对众人的请求,韩遂却是不愿意接下,他诚恳的劝告道:“诸君,某不愿为他人臣虏,甘愿阵前战死,诸君何必如我一般痴傻……诸君不如今日各自散去,听闻刘季玉宽仁,诸君日后只需当伏做小,想来刘季玉应不会加害诸君。”
言罢,韩遂又欲离去,但宋建、烧当、雕虎金、参木达又是上前,将韩遂拦了下来。
宋建面色坚决,他慷慨言道:“韩兄,某意已决,同韩兄共进退,还望韩兄万不可说什么让我离去的话,某宁追随韩兄同战死,也不为刘季玉的臣子。”
“某等之意,亦是如此。”烧当、雕虎金、参木达三人同声响应了一句。
“哎。”韩遂闻言,先是轻叹了一声,而后似是心下感怀,露出一副感动的面色,他伸出手,同宋建、烧当、雕虎金、参木达等人的手握在一起。
“诸君厚意如此,遂岂敢推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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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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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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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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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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