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去年李傕、郭汜在关中相争,导致关中大乱、后面又是天子东迁雒阳,关中之地爆发了一系列的乱事,贾诩为避乱局,向天子上还了印绶,携带家人依附宁辑将军段煨,到如今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贾诩出身于武威姑臧,位于凉州羌乱的腹地,混乱和纷争一直常伴他身,后来董卓为祸雒阳,他被夹带其中,不得已和凉州诸将厮混在一起,命如浮萍,不知何日被风吹雨打去。
如今贾诩在一番操弄下,他远离了关中的乱局,又得从天子处脱身,保全了家人和自身,安安稳稳的待在华阴,拥有了一段生平少有的太平日子。
故而,贾诩很享受现下的平和时光,只是在这段惬意闲适的岁月中,他没有因此放松心神、松懈下来,恰恰相反,他依旧保持着骨子里的谨慎小心。
就像是当下,他察觉到了宁辑将军段煨虽然表面上对他十分的礼遇,没有一丝一毫失礼的地方,可他窥见了段煨的眉眸深处,隐藏着对他的忌惮之色,以及因这缕忌惮之色偶尔暴露出来的杀意。
贾诩知晓,这是因为他在凉州人中颇有虚名、为段煨麾下凉州士卒所敬服的缘故,段煨这是害怕他煽动士卒、趁隙夺了华阴的军权,以至段煨失却了割据一方的权柄。
虽是贾诩本心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他揣测段煨的忌惮和杀意只怕会越积越深,早晚会爆发出来,到时候自家这条小命生死难测,而且不止是他,他的家人也难以有什么生机。
“华阴不可久留!”
贾诩抚着胡须,轻轻的叹了一声,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若想要段煨不加害于他,他必须离开华阴,这样方可让段煨宽心。
“夫君,你刚说什么?”贾诩的妻子正在缝补衣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贾诩在自言自语说的什么,她问询了上了一句。
“没什么。”贾诩摇了摇头,他随口扯了一句:“官寺那边好热闹,丝竹声都传到我们这里了。”
“段将军在招待益州来的使者程郁,自然是要热闹一些,这事夫君你不是知道吗?”贾诩的妻子反问了一句,同时道出了一句疑惑:“夫君,段将军早间邀你参加宴会,过去作陪益州使者,你为何不去?”
“段将军邀请我去参加宴会,并不等于他想让我去参加宴会。”贾诩道出了一个不等式,一个令他妻子疑惑的不等式。
“嗯?”贾诩的妻子略微歪着头,露出意料之中的疑惑神色。
贾诩微笑,他尽可能的说的简单易懂:“段将军遣人来邀我参加宴会,去作陪益州使者,不过是出于礼貌,我料定段将军本心是不想让我见到益州使者,同益州使者有什么接触的。”
“嗯?为什么段将军不想让夫君同益州使者接触……夫君无官无职,不过是一介闲人,和益州使者见面不见面的,都应该没什么干系吧。”贾诩的妻子还是不解,继续追问道。
贾诩摇头不语,他不打算讲的再多些:“这不是你们妇人该知道的事,就交给我打理吧。”
“是。”贾诩的妻子没有因为贾诩的话动怒,她只低眉顺目的应了一声,并肯定了一句贾诩的权威:“外面的事,自是由夫君做主。”
言罢,贾诩的妻子不再言语,她继续埋下头缝起了衣物,做起她这个妻子应做的事情。
贾诩不再安座,他站起身来,面朝华阴官寺的方向,一边听着自官寺传来的丝竹之乐,一边思索起早间段煨遣人来邀请他参加宴会的情形。
段煨派遣来的人是主簿段誉,段誉一则担任着主簿的位置,是能参与机密的吏员,二则段誉姓段,乃是段煨的亲族,所以段誉可以说的上是段煨的亲信,亲信中的亲信。
那段誉在道明邀请一事后,虽是抚着胡须,半眯着眼,可贾诩很是敏锐的察觉到,段誉在眼睛不眨的盯着自己,刺探着自己脸上的神色,而且段誉脸上有略微的担忧,似是担心自己一口应下。
从段誉的脸上窥见了段煨的心思后,贾诩自然是一口回绝了邀请,他大概猜到了段煨的心思,段煨心里估计是担忧自家去参加宴会,和益州使者勾搭上了,结了外援,对段煨把持华阴的军政不利。
“华阴非是久居之所。”贾诩自言自语的喃喃了一句,他在华阴待的时间越长,段煨心中对他的忌惮便越深,一個不好,自己的身家性命只怕会落在段煨手里,他得寻一条退路了。
直到夜半时分,华阴官寺的丝竹之乐才止息住了,没有再传入贾诩的耳中。
……
陕县。
骠骑将军张济近来碰到了一桩难处,那就是他军中乏粮,不日就要断粮了。
说起来也是他不善经营,没有长远的打算,粮草充足的时候就肆意奢侈,过多的浪费了粮草,以至于眼下落得断粮的境地。
若是平日里碰到这种情况,他会引兵攻下陕县附近的坞堡,宰杀一家豪强大户,用来填饱军中的饥荒,解决一时之需。
但是很难评的是,经过他这一二年间的劫掠,陕县附近的坞堡,要么被他拿下、已经是吃的一干二净了,要么坞堡的主人见势不妙、早早举家迁移走了,导致现在陕县附近无有坞堡供他劫掠了。
粮是军中胆,这没有了粮草,他麾下的这支凉州铁骑,只怕会无敌自破,四散流离。
不过军中乏粮的问题,张济倒是也有个解决的方法,关中的李傕、郭汜为了抗衡即将北上的蜀军,连连向他发来文书,请他去关中助阵,并拍着胸脯保证,会供给他所需的粮草辎重。
“关中。”张济喃喃着这两个字,面色上的犹豫昭然的很。
的确,去关中可以解决缺粮的问题,可是,去关中会引来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需要协助李傕、郭汜同益州牧刘璋作战。
而那位刘益州,往岁东平巴郡、南荡南中、北获汉中、遣别军轻取武都,军威武功,看上去一时间无有人敌,眼下的声威是煊赫非常。
“难啊!”张济叹了一口气,他担忧若是刘益州在同李傕、郭汜的纷争中获胜,他这个跑去关中助阵的骠骑将军,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若是他不去关中,粮草的问题得不到解决,再等几日他麾下的凉州铁骑只怕会星散流离,弃他而去了,且弃他而去还是轻的,重的话可能会因为饥荒怨愤于他,他一家老幼恐是难以保全。
就在张济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名身形挺拔、面阔端正的青年踏入了屋内。
“绣儿,军中粮草还可支撑几日。”张济见到张绣,立即就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就是军中的粮草辎重还可以支撑几日,这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
前去统计粮草数目的张绣,立即回禀给出了详情:“叔父,若是吃的多些,十余日便会粮尽,若是一齐少吃些,还可支撑二十日。”Χiυmъ.cοΜ
一个月不到!张济顿感头疼,军中的情形非常不好,他需要早早的下了决断-是否前往关中,不然再拖上几日,就算有了决断,可粮草耗尽,也就没了赶赴关中的机会了。
“绣儿,你认为我们是否应该前往关中。”身为主将的张济迟迟下不了决断,他问询上了一句张绣,想让张绣给他一个主意、或者给他一点灵感。
张绣闻言皱起秀眉,他斟酌道:“叔父,若就眼下的情形来说,当是立即动身前往关中,不然再拖上几日,就算我们想动身,行军所需的粮草也是不够的。”
“是啊!”张济认同的点了点头,他直直的叹了一口气:“可是为叔总觉得前往关中,相助李傕、郭汜同益州牧刘璋抗衡,若是一个不慎,刘益州胜了,那你我叔侄二人恐是性命生忧。”
“叔父,不如我们引兵前往南阳郡,南阳郡虽是遭袁术祸乱,可好歹是一方大郡,户口田簿比起弘农好上不少,比关中也是胜上一筹。”张绣抛出了一个选项,他们现在身处弘农,北边的并州、东边的雒阳,都是遭受了兵灾,人烟荒芜,去了也是饿死的结果,只有西入关中和南下南阳两个选择了。
“南阳?”张济听到南阳二字后,他的眼睛霎时一亮,但很快,他眼神中的光彩逐渐黯淡了起来。
张济摇了摇头,否决了南阳这个选项,若是李傕、郭汜没有邀请他西入关中,他可能会选择去南阳,但现在有西入关中的选择,他更愿意西入关中。
“南阳之地,现在是处于荆州牧刘表的手里,我们不过是一支孤军,兵力不过三千人,虽是我们麾下士卒的战力比起楚兵勇猛一些,但蚁多咬死象,我们不是荆州牧刘表的敌手。”
张济给出了一个拒绝的理由,以荆州兵盛为由拒绝了张绣的建议,然实则是他心中偏向西入关中,关中之地,距离凉州相近,离他的故土武威近上一些,他担忧去了南阳,万一有个不好,埋骨异乡,做了个他乡之鬼。
“叔父说的是,南阳之地,也不太好去。”张绣点了点头。
“益州牧刘璋不好抗衡,荆州牧刘表也不是善类,去关中、去南阳,都有难处……”张济仰头思索了起来,片刻后,他总是有了决断。
若是时间充足,容得下张济好生思量一阵,他会细细对比去关中、去南阳的优劣,可现下没有太多的时间,容得下他细细思量,因此张济拍板决定了下来。
“且去关中,不过我们不必急着赶赴陈仓参战,先到长安索取粮草,待在长安观望一段时日再说。”
张济下了决断,追随他的一众凉州精卒自然是唯他马首是瞻,不消一日,陕县的凉州精卒便被动员了起来,只携带粮草、军械,便发兵往长安而去。
自陕县至关中,路上需要经过潼关、华阴,然后才得以抵达长安。
一路上跋山涉水,在抵达华阴附近后,张济停驻了大军的脚步,他安营扎寨了起来,同时派遣使者前往华阴面见宁辑将军段煨,他意图打打段煨的秋风。
段煨是他们这群凉州诸将中的异类,如他和李傕、郭汜,军需辎重依靠的是抄掠士庶、豪强,没有种田的心思,可段煨却是安安分分的勤修农业,正常的收缴赋税,用以军中所需。
以往张济还嘲笑过段煨,认为段煨没有凉州人的心气,竟是跑去做老农的活,可眼下他却是佩服起了段煨,如他,现下快到了断炊的地步,然段煨处衣食无忧,不用忧心来日。
张济希望段煨看在大家都是凉州人的份上,多少给他的使者一些粮草带回,至于发兵攻打华阴,劫掠华阴中囤积的粮草,张济是没有这个念头,他军中乏粮,段煨士卒却是饱餐的状态,这打是打不过的,只有请求段煨可怜可怜他了。
带着张济的期盼,使者带回了粮草,这让张济面色开怀,但使者带回来的不止是粮草,还带回了一名凉州名士-贾诩,这让张济的神色惊喜非常。
听闻到贾诩到来的消息,张济一路小跑到了辕门处,夹带着欢喜的语气说道:“贾先生,你怎么来了?”
“绣儿,去吩咐庖厨,准备一桌上等的宴席,我要好生招待贾先生。”张济握着贾诩的手,一边忙不迭的吩咐起了张绣。
“先生今夜当留宿我这里,以让我表达一二敬意,待到明日,我亲自将先生送回华阴。”张济言语殷勤,并直言要留贾诩过夜。
贾诩闻言微然一笑,他应道:“君益,莫说是今夜,便是明夜、后夜,我也是在伱这里留宿,希望不会叨扰到你。”
‘明夜、后夜。’张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眼前一亮:“先生莫不是…要……”
张济口舌打着颤,但他的意思已经传达了出来,在他期盼的目光中,只见贾诩点头表示肯定,张济立即露出了欢心的笑意,他握着贾诩的手道:“不叨扰、不叨扰……只希望先生能住的舒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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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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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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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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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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