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火车上

  天逸又开始画画了,这次画的是一颗星星,歪歪扭扭的,像极了他脖子上那条项链,“扶楹,你说爸爸会不会也在天上看星星?”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赶紧别过头去擦掉,“会的,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们,保护我们。”

  月亮躲进云层,天空变得更暗了,我忽然想起陈教授说的那些话,关于基因锁,关于被压制的记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火车站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李叔把车停在偏僻的角落,“小姐,到了,我去给您买票。”

  我拉住他,“不用了李叔,您已经帮了很大的忙,剩下的路,让我们自己走吧。”

  下车时,李叔塞给我一个信封,“老爷让我转交给您的,说是应急用的,您收好。”

  我把信封塞进口袋,心里一阵酸涩,苏昀和爸妈想得真周到,连最后的退路都帮我们安排好了。

  火车站的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打着呵欠的清洁工在拖地,天逸拉着我的衣角,小声问:“扶楹,我们这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我买了两张最早班次的车票,目的地是北方一个小城市,那里没人认识我们,没人知道天逸的身世,或许能给他一个安静恢复的环境。

  候车室的长椅上睡着几个打工的人,我让天逸靠着我休息,自己则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莫家的人追来。

  孩子在襁褓里不安分地动着,我掀开毯子看了看,小家伙正皱着眉头,像是感觉到妈妈的不安,我轻声哼起天逸教我的摇篮曲。

  火车终于进站了,我扶着天逸上车,找到最里面的座位坐下,这趟车要开十几个小时,等天亮时我们就能到另一个城市。

  天逸靠着窗户,又开始画他的婴儿床,一笔一画都认真得让人心疼,“等到了新家,我就按着图纸给宝宝做一张床,一定不会让他着凉。”

  我打开婆婆给的保温盒,粥还是温热的,喂天逸喝了几口,他像个听话的孩子,“真好喝,像妈妈煮的一样。”

  火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我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站台,突然想起苏昀说过的话:“记住,无论你们在哪,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琇書蛧

  天逸已经睡着了,脖子上的星星项链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那是他身世的秘密,也是他被压抑二十多年的痛苦回忆。

  我从背包里摸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给林雨晴:“对不起,等天逸好起来,我们就回家。”

  发完这条消息,我把手机卡掰断扔出窗外,从此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远离那些纷争,远离那些伤害。

  夜色渐深,列车飞驰在漆黑的隧道里,我望着天逸熟睡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言的悲伤,我们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孩子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这个刚来到世上的生命,还不知道未来的路有多远,有多难。

  天边泛起鱼肚白,我轻轻摇醒天逸,“哥,你看,天要亮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朝霞,突然说:“扶楹,我好像梦见爸爸了,他说让我照顾好你和宝宝。”

  我喉咙发紧,不知该如何回答。

  火车穿过一片片田野,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天逸掏出笔继续画他的婴儿床,嘴里念叨着:“床脚要用软垫包起来,这样宝宝学走路的时候就不会磕到。”

  列车员推着小车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早餐,我买了两份包子和豆浆,天逸却摇摇头说不饿,专注地在图纸上标注着尺寸大小。

  孩子醒了,哭闹着要吃奶,我手忙脚乱地冲奶粉,天逸突然接过去说:“水温要刚好四十度,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我都记得的。”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我忍不住问:“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天逸愣住了,手里的奶瓶差点掉下来,“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应该这样做,好像以前照顾过你一样。”

  邻座的大姐笑着说:“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弟弟这么会照顾人。”

  我没有解释,只是笑笑,心里却像针扎一样疼,天逸的本能记忆还在,可他却想不起那些温暖的过往。

  火车停在一个小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天逸突然拉住我的袖子,指着站台上的一对父子:“扶楹,你看那个爸爸,他在教儿子系鞋带。”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站台上的父亲蹲下身,耐心地教着孩子,那画面让天逸的眼睛湿.润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好想哭。”

  列车员广播说还有两个小时到站,我从背包里拿出苏昀给的证件,上面是我们的新身份,新名字,新的人生。

  天逸凑过来看:“以后我就叫林天了吗?听起来像下雨天一样。”

  我摸摸他的头,“对,我们是最普通的兄妹,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带着宝宝去过平淡的日子。”

  车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在天逸手里的图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像是要跃出纸面,述说着他心底最深的牵挂。

  “扶楹,”天逸突然抬起头,“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想起以前的事?我总觉得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可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我扭头看向窗外飞驰的风景,不让他看见我的眼泪,“不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孩子在襁褓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天逸立刻紧张地检查,“是不是尿了?要赶紧换,不然会红屁股的。”

  我看着天逸麻利地从包里翻出尿布和湿巾,动作轻柔地给孩子擦拭,嘴里还念叨着:“要多抹点爽身粉,这个季节容易起痱子。”

  邻座的大姐又笑了:“你们家弟弟真会照顾孩子,比我儿子强多了,他连尿布都不会换。”

  天逸抬起头,眼里带着困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些,手就自己动起来了,好像身体记得该怎么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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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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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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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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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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