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学会了用眼神和他交流。他也总能准确读懂我的需要。
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表情,就能让他明白我是渴了还是累了。
直到那天,医院送来一份天价账单。
我看着苏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没事的。”他将账单折起来塞进口袋。
可那晚他在病房外打电话的声音,还是透过没关严的门传进来。
“爸,我只是想借点钱…”
“那是条人命!您不能见死不救…”
“我知道她是陌生人,可是…”
电话那头传来的怒吼声,让他的肩膀微微发抖。
我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想说对不起,却连这三个字都说不出来。琇書蛧
第二天,他给姑姑打了电话。依然是无情的拒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平白无故背上这么大债务。”
“万一她是什么坏人呢?现在的骗子多着呢。”
“赶紧送她去福利院吧,别自找麻烦。”
苏昀握着电话的手指关节发白:“姑姑,我不能这样…”
“她现在像个废人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你图什么?”
我蜷缩在病床上,将头深深埋进被子里。
那些刺耳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戳进心里。可我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
又过了两天,他去找远房表哥借钱。换来的是一顿奚落。
“苏昀啊苏昀,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值得你这样?”
“我要是你爸妈,早把你打醒了。”
走廊里传来他低声下气的解释,和表哥刺耳的冷笑。
那天晚上,我听见他在卫生间里压抑的哭声。
想去安慰他,却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他的眼睛下多了两团青黑。
“我找到份兼职。”他笑着说,“就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
那之后,他开始频繁地往返于各种兼职岗位。
白天在游泳馆当救生员,晚上去便利店值夜班。
周末还要去快递站分拣包裹,在餐厅洗碗。
每次来医院看我,身上都带着不同工作场所的气味。
有时是氯水的味道,有时是油烟味,有时是汗水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
我看着他越来越憔悴的脸,心疼得想哭。
可他总是露出温暖的笑容:“我没事,你好好养病就行。”
一次深夜,他匆匆赶来换我的点滴。手上还带着餐厅的油渍。
刚要帮我调整滴速,整个人却突然晃了一下。
“我没事。”他扶着床边站稳,“就是有点头晕。”
可当他直起身时,我看见他的鼻子里渗出血丝。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赶紧用手背擦掉:“可能是太累了。”
护士进来换药时,看见他趴在我床边睡着了。
“这孩子太拼了。”护士轻声说。
“今天值了一整天游泳馆的班,又去餐厅帮忙。”
“刚才站着的时候差点晕倒,非说没事。”
我看着他熟睡的侧脸,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右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今天搬运了太多快递。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我多想叫醒他,告诉他不用这样拼命。
可我连最简单的“谢谢”都说不出口。
只能看着他日复一日地耗尽自己,只为了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那天深夜,看着他疲惫的睡颜,我咬紧牙关,一遍遍练习发音。
直到舌头发麻,喉咙火辣辣地疼,眼前发黑。
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为我奔波的身影,那些委屈求全的电话。
“谢…谢…”我对着病房的镜子,一遍遍重复。
舌头像是生了锈,每动一下都撕心裂肺地痛。
可他付出的那些,远比这痛苦沉重千万倍。
“谢…谢…你…”终于,破碎的音节连成短句。
声音沙哑难听,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却是我能发出的最动听的声音。
他被这声音惊醒,迷迷糊糊抬起头:“怎么了?”
我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夺眶而出:“谢…谢你…”
他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话了?”
我点点头,豆大的泪珠砸在被单上:“对…不…起…”
每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可我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别说对不起。”他握住我的手,声音哽咽。
“你能开口说话,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疼得快要碎掉。
“你…太…累…了…”
话还说得不够流畅,但已经能表达最简单的意思。
他摇摇头,露出欣慰的笑容:“值得的。”
护士听见动静跑进来,惊喜地看着我们。
“天呐!她真的会说话了!”
“我这就去叫医生。”护士转身往外跑。
“别…走…”我对着护士的背影喊道。
虽然声音依然沙哑,却让护士停下脚步。
“我…要…加…倍…努力…”
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些天的亏欠都还给他。
苏昀紧紧抱住我,眼泪滚烫。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说。
可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能开口说话,不过是漫长康复路上的第一步。
我还要学会自己吃饭,自己走路,做回一个正常人。
这样他才不用这么辛苦,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我…一定…会…好…起来…”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像是在立下最郑重的誓言。
他擦去眼泪,认真地看着我:“我们一起努力。”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他疲惫却温暖的笑容。
这一刻,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尽快康复。
不能再让这个人为我受苦了。
从那天起,我把康复训练的时间加倍。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愿意浪费。
“啊…爸…妈…”对着镜子,一遍遍重复最基础的音节。
直到嗓子沙哑,舌头发麻,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这…个…苹…果…很…甜…”
即使是最简单的句子,也要说上百遍才能完整表达。
康复师经常惊讶地看着我:“从没见过这么拼命的病人。”
“她昨天练到半夜,嗓子都哑了还不肯停。”护士说。
运动训练更是痛苦。每次抬起手臂,都像是在撕.裂肌肉。
可我咬着牙坚持,一次比一次抬得更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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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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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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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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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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