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大晴天,气候暖了不少,骡马商队十余辆,绵延行走。
不曾加盖的马车上,一眼便能看出其上家什。
银杏金漆方桌,花梨、瘿木,乌木、相思木与黄杨木打造家具,不一而足。
其下甚至还用不少稻草铺垫,显得小心翼翼。
“总长,自缙绅官吏族中查抄物件,已经全部分散到四支五十人卫。”
五十人卫官马朝恭敬禀报,即便是他,看向这些家具眼底也带着几分惊叹。
需知这些不起眼的木制家具,其中随便一件便至少要数十两银子,贵的甚至达到数百两。
队伍最前方,两米身影手持巨刃,闻言点头。
赫然正是王旗。
此次遵循里长所言,所携之物俱是金银家具,绫罗布匹等珍贵之物,并无粮食。
“都打起精神,探子放远些。”
战马上,王旗远远注视前方密林,想必洛水那边安排通知流寇一事,也差不多了。
一行数十人外面穿着普通布衣,恍若护卫,大摇大摆于官道中前行。
彼时,青州城外,官道以北三十里。
中年汉子眼底凶戾,听着身边一名新入义军的小厮贪婪开口。
“将军,昔日吾等也在地主家做过奴仆,那些家具吾看的真切。”
“仅此一队,至少近八千两白银!”
八千两!
被称为将军的汉子诨号飞天虎,跟随张存孟一同起兵造反,被官兵一路围剿至此,如今手中还有近千流寇。
闻言,飞天虎狰狞冷笑。
“为富不仁者,杀!”
“劫其财以资百姓!”
其下近千流民面色狠辣,纷纷举刀,凶狠咆哮。
大队靠官道前行,果然远远望见车队,于飞天虎怒叱中纷纷呐喊而去。
王旗撞见此景,低声下令。
“弃家具,减负重,佯逃!”
车马上名贵家具纷纷被抛弃,捡到流寇愈发激动欣喜,继续奔袭追逐。
王旗夜不收阳队四队五十人卫沿官道一路向乐陵奔袭,而洛水阴队私下联系劫掠流寇,如今于官道上,赫然已有三千余!
当夜甚至有流寇汇聚,趁机想拿下青州府,只是青州府城高墙厚,又多机弩火器,这才未曾得逞,乌泱散去,肆虐劫掠。
王旗离开之时,自青州至京师,漫长官道,彻底混乱!
鸡鸣三更,青州府衙,星夜燃起灯火。
知州严承平等官吏眼底满是血丝,神情暴怒。
青州府城,一府之地竟被流寇公然攻打,声势浩大。
若传至京师,恐怕一个剿寇不力的罪名就够在座几人喝上一壶。
如今朝内党派倾轧,若能在青州多安插几个自己党派棋子,只怕京师那些身居高位之辈也不会介意在朝堂攻讦他们一番。
“七月中旬了,若按进京述职规划,吾等昨日就该出发!”
严承平愤怒拍桌,养气功夫破开,破口大骂。
“为何官道小小流寇之乱,始终未曾平息!”
众官吏闻言,目光落在青州守备胡惟圣座上。
彼时胡惟圣亦面色难看,身后一名把总闻言颤巍巍出声。
“六月末,营山匪乱,流贼自山,陕二地至,贼首飞天虎,黄狐等人纠集三千余人,于青州至乐陵一带劫掠,军堡破数十,官兵死伤千余,如今......只怕匪患未平,走不了了。”
在场官吏为之一肃,神情凝重,同知杨宗信等人更是惶恐至极。
既如此,谁敢出发进京述职?
流寇!
自兴起至今,杀了多少官员?
知州严承平亦是平复心绪,皱眉看向守备胡惟圣。
“本官修书一封,上禀山东布政使司并京师。”
“尔等即日点兵两千五百人,务必半月之内剿灭流寇!”
守备胡惟圣闻言,拱手领命。
天光大亮,两千五百官兵于青州府城列阵。
这些官兵多是周边军墩军堡调遣汇聚,加之府城半数守卒,年龄多在三四十岁,站姿松垮,面黄肌瘦,也并无几分精神,不少人眼底还带几分惧色。
胡惟圣见状也不奇怪,大明军户多如此,总还能胜过流寇。
“出城,剿贼!”
旗帜飘扬,青州府官道上,官兵乌泱泱奔赴最近方向,赫然正是飞天虎驻扎,青州城外数十里山林。
飞天虎如今还沉浸在劫掠大批名贵家具喜悦之中。
如今那批家具已经着人前往江南一带发卖,首批银两三千两到手,与一众流寇激动饮酒。
一名哨探慌张,跌跌撞撞入了寨门。
“将军,官兵来了!”
“看模样似有数千人前来围剿!”
坐于上首的飞天虎闻言怒目圆睁,酒碗掷地。
“正愁功劳不够,若能借此攻打青州府,倒也算的大功一件!”
千余流寇纷纷取刀棍锄头,呐喊奔赴寨门。
守备胡惟圣早已列阵,见流寇乌泱泱奔来,不成章法,心里松了一口气。
两千五百步卒阵型纵然松散,总归是大明官兵。
彼时长枪千人列阵在前,千名刀牌手护住两侧,五百弓箭手只一波箭雨,便杀伤近百流寇。Χiυmъ.cοΜ
胡惟圣亲自取刀,一马当先,冲杀不过三刻,千余流寇仅剩七百余人。
哀嚎惨叫之声响起。
“走,快走!”
长矛刀锋贯入血肉,流寇阵型彻底散开。
“尔等聚拢,先斩刀牌手!”
飞天虎持刀冲杀一阵,狰狞咆哮试图再度聚拢大军,可惜流寇多为流民,战阵顺则一往无前,稍有颓败,却各自逃命,再无半分机会。
明军绞杀愈演愈烈,一时间飞天虎心下生出几分惶恐,唾了一口血沫。
“他奶奶的,看来只能先撤!”
思绪未定,侧面忽传来一声咆哮,旋即喊杀声震耳欲聋。
“长枪义军在此,小的们,随吾杀退这些狗官,驰援义军!”
“杀!”
飞天虎,胡惟圣双方俱是转头看去,为首一人披劣甲,手持大刀,战马奔袭之中,刀锋直接劈裂一名官兵。
赫然正是奉命而来的王旗!
身后数百红袍卫兵穿着花花绿绿各色布衣假扮流寇杀来。
这支流寇战力不俗,仅一个照面,便冲杀近百官兵,飞天虎立时大喜过望。
尽管不认识这支流寇从何而来,却知官兵也乱了阵脚,立刻重整旗鼓,带兵冲杀。
接连冲杀了三百余官兵,不少明军慌乱转身奔逃,胡惟圣眼见事不可为,即刻收兵逃离。
直被飞天虎带人追杀百里,方才有空喘息。
“大人,这波流寇不知从何而来,吾观之冲杀有序,进退有章,战力可谓超群。”
听到手下把总开口,胡惟圣想到先前战力更胜边军的流寇,亦心有余悸,慨叹摇头。
如今流寇愈强,袭乱北方,边陲又有后金窥袭,各军阀养虎为患,日后大明会走到哪一步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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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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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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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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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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