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斩春自然听过柳月初的故事,也知道她当街把右丞府小公子的马车撞散了。
或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有施粥舍粮的大义。
他也没客气,选了七位十分看好的学子,询问是否想去做工赚一些银钱贴补家用。学子们原本扭捏,毕竟是个读书人,在商贩手下赚银钱是有损声誉的。
但得知请他们去的人是柳月初,便满口答应。
在学子们眼中,柳月初是大义之人,不是满眼铜臭的商贾,在这等活菩萨手中做事不仅不会隐藏,更会炫耀。
事情出乎意料的完美,柳月初也松了一口长气了,让这几人明日去找柳慕敕,她也没立即回柳家,而是去找了林孟玉。
林孟玉去了李家,她在安抚着李姝。
李姝让哥哥丢了官职,还把父亲给坑了,她一时想不开,羞愤割了腕。
虽然人被救了回来,却不吃不喝,两天时间而已,整个人都已经脱相,婴儿肥的小圆脸也露了尖下巴了。
李夫人只能让人去找林孟玉,因为李姝不肯见到柳月初。
听着李姝哭了一个时辰也不说话,林孟玉心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哭瞎了眼睛也没用啊,何况大哥和伯父也没怪你,你何必要死要活的呢。”
“他为何这么对我?呜呜呜,我到底哪里比不得柳月初。”李姝哽咽半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林孟玉呆住,“你、你什么意思?你是为了那个魏公铭?!”
“我哪里比不得柳月初,他非她不娶?我除了、除了没有她好看,我家世也好、我也懂琴棋书画,又不像商贾之家需要抛头露面,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这话说着,李姝又捂住面庞泣不成声了。
林孟玉五雷轰顶,气得在原地打转。她本以为李姝是为了父兄被坑过意不去,没想到是为了魏公铭那个王八蛋!
“那是故意坑你大哥的恶人,就因为他,你大哥的差事没了,李伯父也受牵连,这摆明了就是挖好的坑,你能不能醒一醒?!”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喜欢而已,是大哥他自己冲去打了人,怎能怪我?而且柳月初若早告诉我那纸鸢是真的,魏公子也不会怪我对他说了谎,他定是以为我骗了他,所以才对我说那么狠的话。”ωωω.χΙυΜЬ.Cǒm
“都是柳月初,是她把我害惨了!”
“啪!”
林孟玉气急,狠狠地抽了李姝一巴掌。
李姝傻傻的看她,捂着脸,仿若不认识她似的。
丫鬟们也被吓坏,连忙上前,谁能想到请林小娘子来劝劝,反而动起手来了?
李姝看着林孟玉,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打我?你居然为了柳月初打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谁与谁更亲?!”她和林孟玉算远房表亲,自小一起长大。
林孟玉随柳月初的母亲学琴时,她时常去柳府探望,也和柳月初成了闺中姐妹了。
林孟玉虽然打了她,但手心也在火辣辣的疼,这是她自小到大第一次打人,“我不是为了月娘,我是让你清醒些,别为了一个臭男人便心思不正,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怪罪上!”
“她不相干吗?若不是因为她的纸鸢,我怎么会认得魏公铭!”
“认识他,就要喜欢他?你这话简直没道理!”
“我没道理?柳月初骗咱们就有道理了?你不是和她好吗?既然你那么相信她,你敢对天发誓她的纸鸢是自己做的,否则全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吗?!”
林孟玉呆滞,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李姝的口中说出来。
“我父亲母亲向来把你视做亲生女儿般对待,我祖母每年都不忘给你和我一样的压岁礼,你却为了这么一件腌臜的事,让我拿他们的命去发誓?”
她声音很轻,因为气得嗓子已经失了声,空疼的厉害。
李姝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却不想认,“我只是让你清醒些,别被柳月初耍了!”
林孟玉冷笑,“那我宁愿被柳月初气死,也不想被你蠢死,你若还想寻死那就去,我真多余来这里。”
林孟玉说完转身便走,到门口时遇见李夫人。
李夫人听到丫鬟传话,匆匆赶来,本是让林孟玉来劝女儿,她们咋还动手了?
“小玉,这是怎么着……”
“她也不用担心她寻死觅活的,她自私自利的胡乱咬人,对自己好着呢,您好生的歇歇,甭劳心费神了。”
狠话说完,林孟玉扬长而去。
李姝在屋子里听到,气得把手边的物件全砸了。
“柳月初,她到底有什么好?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柳月初到林家扑了个空,没见到林孟玉,原本她想走,但林夫人把她留下来说话,也提起了二月二选亲的事。
“原本觉得你行事仓促,但那日他们说,你砸了右丞府的马车,看来事情已经不简单。你这段日子出来进去的要小心,别在二月二之前出什么事端。”
她已经被宫里的盯上,谁知暗处是否还有人下手?
林夫人听儿子提起镇宁侯府买奴卖奴的恶事,包括那一日魏公铭还大庭广众下给李姝难堪,已确定他不是可嫁的良人了。
“商贾之家不可养私兵,我出门时只能带丫鬟和家丁们陪护着,的确人手少了些。”这是大齐的法度,柳月初也束手无策。
“那就尽量少出门,过了二月二再说。”林夫人提议。
这是退无可退的办法,在柳月初看来是逃避,但她也知道林夫人好心。
林夫人拉着她的小手,“你也别怪我多嘴,心思太高日子过的也会累,该放手的东西就放一放。”
“选亲之前,能选谁、想选谁,你心里也有个数。说是纸鸢选亲,也不能随便扔了去搏天命。”
“那东西说是天命,其实大多是人为。”
……
林夫人身子仍在休养,聊上片刻就没了精气神。
柳月初等不到林孟玉回来,也打算先回家歇歇,可她刚出了门口就看到林孟君。
似知道她来了,林孟君一直都在院子门口等着她。
“那个……你为何会与玉儿说,愿把藏书楼的所有珍籍都送给袁厝?他真有那么好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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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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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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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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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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