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客跳下桌子,惊起一片惊呼,他从腰间掏出玉佩:“看清楚,这是何物!”

  玉佩作令,他是军中将士!

  大楚以将士为尊,凡是军中能交出名字的将领皆有优待。

  若有人不尊便犯大楚律法,轻则杖三十,重则入监牢,大罪甚至可处死。

  江绮梦噤声。

  她没有蠢到当众与这人硬碰硬,若是绮梦阁被封,她这群弟兄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怎么办呢?

  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江绮梦刚要讲话。

  一双手却揽过了她的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线:“花魁妹妹今日不是说了要陪哥哥我吗?”

  故意用了恶心挑逗的说话方式,叶锦苏自己都难受得想吐。xǐυmь.℃òm

  “对,对对。”

  “公子怎么这时才来,弄得大人不悦,还让妹妹难堪。”

  江绮梦如释重负,接叶锦苏的话往下说,不由分说地倒在她的怀里。

  她让小二免了闹事酒客的酒钱,还送了七八个姑娘作陪。

  酒客见着个个水灵的环肥燕瘦立即笑开颜,勾肩搭背往楼上去,踏上楼梯没忘看叶锦苏一眼。

  “你不过是个有钱的土包子,今日便让给你。”

  在侯府要被骂商贾之子,出了门替人解围还要遭这般侮辱。

  叶锦苏火气腾地上头。

  甩开江绮梦就要跟上去找那人说个明白,但江绮梦紧紧地撰住了他的胳膊。

  “锦苏。”

  示意她不要冲动行事。

  带着人进了别处隔间,附在耳边小声道:“他是纪家大少爷。”

  “是纨绔又是朝廷的军官,我有法子对付他,不必硬碰硬。”

  纪家?叶锦苏诧异看向江绮梦。

  经过一番认真解释,她知道了这人名叫纪延知,是纪玉君亲大哥的儿子。

  原本是个待在家里无事可做的少爷。

  前些日子纪家人托关系给他弄了个七品的军队官职过过瘾,说是要培养他继承纪家大业。

  “就他这样子?”叶锦苏无奈摇头,纪家人果然没个好东西。

  但经江绮梦这一说。

  她知这几日走私案是牵绊纪家的狗皮膏药,不想因自己生出别的事端被抓把柄。

  “罢了,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不愿与他计较。”

  为了感谢叶锦苏的出手相救和她‘给面子’,江绮梦大方地教了她一种独特的口哨声音。

  乍一听以为是布谷鸟鸣叫,细细听又多些婉转。

  “你往后找我有事就吹此哨。”

  “它能唤来绮梦阁的信鸽,此鸽与别的寻常鸽子不同,速度奇快,半日便能传信全京城。”

  叶锦苏将信将疑。

  学着江绮梦的样子吹了两声,声音尤其奇怪,别说好听,离难听只差分毫。

  逗得江绮梦捂嘴,笑得前俯后仰:“别别别。”

  “你还是回去练练再吹吧。”

  话音刚落。

  叶锦苏的白眼都没来得及翻出来,谢渊进门打断了两人:“何事如此好笑?”

  看到谢渊反而收了笑。

  变脸的江绮梦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见过侍郎大人,您二位慢聊,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小二便可。”

  说完话就挥了挥手里的丝帕,头一甩,江绮梦无视谢渊,扭着腰肢从隔间里出去。

  谢渊明显感受到江绮梦与之前有不同,诧异问叶锦苏。

  “她今日吃错药?为何不招惹我?”

  叶锦苏很是轻松地耸耸肩:“表兄若是不珍惜眼前人,只怕是要失宠啰!”

  面对叶锦苏乐此不疲的打趣,谢渊深感无奈。

  不像对其他人这般不耐烦,也许是习惯了,但最近连他自己都怀疑是否有享受之感。

  “她不来招惹我最好……我找你出来有要事。”

  招呼小二将隔间的门关上,谢渊确认四周静匿依旧放低了声量。

  “恩师传话与我,许行头听闻纪家不愿放他一条生路终于松口,承认手里有能做实纪家涉案的关键证据,可以配合指认。”

  眼里露出欣喜之色,叶锦苏激动不已。

  她插话道:“这样纪玉君就会因涉案被捕!”

  谢渊没有赞同此话,继续自顾自说着还没有说完的事。

  “他以此为条件让太尉府保全他性命,案子明日于县衙开审,今夜将会移监许行头。”

  比起谢渊的神色凝重,叶锦苏却分外轻松。

  整个人向后一倒,舒舒服服地靠稳长椅背,腿还不忘像个老爷一样抬到桌边翘起。

  “案子到这里就算水落石出,纪玉君想跑也跑不掉。”

  扬起下巴看着房顶,悠悠道:

  “太尉大人能向圣上交差,到时候功劳都算在表兄头上,只要表兄别忘了弟弟鼎力相助便可。”

  为何这么大方?

  当然是因为昭阳公主只命叶锦苏暗中调查。

  两人的关系还不到当众公开的时候,她只需要完成公主的脱托付就能心安理得。

  “事情不一定像你我想象得这么顺利。”

  谢渊不单单是给叶锦苏泼冷水,与此同时给自己的头顶也泼了一盆冷水。

  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想要看到就纪氏家族没落……

  若是轻而易举就能将纪玉君打趴下,也不用等这么多年,不单要看造化,还要听天命才行。

  “反正我的任务完成,剩下的与我无关。”

  叶锦苏还是很轻松。

  一来她完成了会帮谢渊查案的承诺,二来完成了公主的嘱托,一语双关。

  说完这句话她愉快自在地推开门,命小二上菜上酒,说要高高兴兴喝个痛快。

  酒肉上桌。

  都是江绮梦以私人关系安排,绮梦阁最上档次的酒菜,比上次谢渊宴请北国使团还要有牌面。

  “表兄,看来这江掌柜是对我移情别恋了。”

  叶锦苏嘴上打趣,手里不忘倒杯酒递给谢渊,转头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见她专门露出杯底聊表心意,谢渊抬手以长袖挡脸也喝了一杯。

  酒过三巡。

  喝得面红耳赤的叶锦苏见气氛尚佳,拉着谢渊的手说:

  “今日你我弟兄不说场面话,也不打马虎眼,表兄您跟弟弟说句实话……”

  她张嘴一个酒嗝打得谢渊皱眉。

  可目光又留意到她那红扑扑的脸蛋,恍惚中带着点可爱,怎么都发不起脾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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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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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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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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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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