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能感知到叶锦苏的焦虑在不断膨胀,是时候停一下了。

  “刚才人多不好开口,你现在同我讲,你对此事如何看?”

  硬生生被谢渊拦在原地。

  叶锦苏紧绷的神经陡然间松懈,神智立即转醒:“依我看,多半是纪氏的报复!”

  声音在整个院子里回荡,中气十足。

  不收敛不行,手扯她的衣物往墙根后躲藏。

  纵使叶锦苏不愿,谢渊也由不得她任性,示意其不要讲话,又确认四周无人。

  两人亲密无间。

  “当心隔墙有耳。”谢渊在叶锦苏耳边小声道。

  “我……”叶锦苏声音有些大。

  “嘘!”

  捂住叶锦苏的嘴,谢渊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

  “你的猜想不无道理。”

  “母亲上来便发难三叔母,若真是她,定然做了实足的准备,延明不会有事。”

  “表兄为何笃定?”

  叶锦苏反抗甩掉了谢渊的手,无奈靠到墙边等他说完。

  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谢渊清了清嗓子:

  “她的权力被三叔母分食,拿谢延明开刀不过是想借此打压三房,警醒你以及你娘不可与之对抗。”

  “她想要的是权,伤害谢延明费力不讨好。”

  一口气说完了全部。

  这是谢渊一直以来的猜想,若真是纪玉君此事便更好办,根本无需费心。www.xiumb.com

  “不伤害,她能干什么……”

  猛地一拍脑门,叶锦苏起身诧异道:

  “难道表兄的意思是,纪氏只是把孩子藏起来要发难我娘?”

  “表弟难道没发觉祖母说‘找到延明者有重赏’时,我那继母找人的积极性高了很多吗?”谢渊笑着回话。

  叶锦苏豁然开朗。

  丢了孩子三房受罚,三房的人不至于找这种事,全府上下只有纪玉君最有可能动手。

  没错,就是她!

  谢渊一气呵成道:“为兄想她会主动交出延明领功。”

  “顺势踩三叔母,如此她便会重获祖母的信任,拿回她本在侯府有的权力。”

  一句句听谢渊说着,叶锦苏的心里犯嘀咕。

  往昔都是遭自己利用,不得不帮自己的谢渊,今日为何主动暴露纪玉君?

  两人到底是怎样的过往,她在心底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府里人来人往,一片混乱。

  纪玉君带着大房部分的小厮和丫鬟出门,颐指气使安排众人分散寻找,转头又回了侯府。

  她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必须去做。

  只要有了这人的助力,要赶走秦昭芸如囊中取物,她已掩饰不住笑意。

  “谢三爷在何处?”

  “回大夫人,三老爷应该在二房院子里找延明少爷。”小厮低着头恭敬道。

  微微点头,纪玉君没有拿睁眼看小厮:

  “你去找三爷,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请他来主院一趟。”

  “是。”

  挥挥手打发下人去了。

  不出半刻。

  谢三爷在小厮的引领下见到了独自在院子里的纪玉君:“不知大嫂唤弟弟来有何事?”

  大房乃老夫人亲出,自来不屑与庶出的三房结交。

  今日得纪玉君的邀约,谢三爷暗觉诧异的同时还有点沾沾自喜。

  熬了这么久,总算熬走了二房,现在当家主母也不得不高看三房一眼。

  “三弟来既是给我面子,我便直言相告。”

  纪玉君挤出一丝笑意,捧着谢三爷道:“延明你不必担心,是我命人将他藏起来了。”

  “什么!”

  谢三爷诧异不已,一双眼眸震动。

  纪玉君抬手示意他冷静:“弟弟莫慌。”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给秦昭芸个下马威,她的那个儿子实在不知侯府的规矩。”

  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谢三爷皱眉:

  “大夫人何苦连累孩子……”

  他的话只被纪玉君当作耳旁风。

  “如今全府上下只有我知道谢延明的下落,无论三弟什么态度,秦昭芸这次都免不了重罚。”

  纪玉君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自顾自说完想说的话:

  “我今日单找您,是想给你个机会。”

  这句说完才勉强看了谢三爷一眼,等着他给回复。

  “什么机会?”

  谢三爷满头雾水,不知这大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

  “秦昭芸被赶出府,三房便无权无势还无钱,弟弟现在投靠大房帮我说话,还不晚。我重管侯府钱财便给三弟一大笔钱,让你一人用……此提议三弟以为如何?”

  听到钱字,谢三爷突然眸光一动。

  有钱用还不用看秦昭芸的脸色,如此甚好!

  “就这么说定了!大嫂可不能言而无信,我要这个数。”

  谢三爷伸出两根手指摆了个手势,形如‘八’,代表八百两纹银。

  “一言为定。”纪玉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

  谢渊和叶锦苏没有停止搜寻的脚步,依旧无果。

  于是谢渊提议叶锦苏等等纪玉君的动作,不要再做无用功,却遭到反对。

  “什么都不做?”

  重复了这一句,叶锦苏摇摇头:

  “案子不好插手便罢了,找个人还要等!我得设法打探纪氏行踪,也许能找到线索早点找回延明。”

  说罢要走。

  分明说了要等在原地的谢渊也起身跟随:“那我与你一道。”

  “停停停!”

  赫然转身挡住谢渊的去路,叶锦苏无奈道。

  “表兄人高马大,目标太大,做起事来又笨手笨脚,不适合跟弟弟一起去打探。”

  话已说得很明白,就是嫌谢渊累赘。

  “还真是看不起人……”

  谢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抱怨,随即抬头,不服气地回怼:

  “为兄想跟便跟,侯府的路难道是你管?表弟无权干涉。”

  看来他铁了心要跟。

  知道多说没用便暗自叹气,叶锦苏快走几步开始小跑,想甩开这跟屁虫。

  行至拐角,眼前出现了一身影。

  叶锦苏定睛看,免不得感慨冤家路窄,使轻功凌空登墙,翻身上了房顶。

  跟在后面闷头走的谢渊刹不住脚,险些与来人迎面撞上。

  “见鬼,走路不看路啊!”

  以为是个下人高声斥责,纪玉君抬眼才知是谢渊遂换上笑脸:

  “渊儿为何在此处?”

  “回母亲。”

  余光瞥见房顶上叶锦苏的衣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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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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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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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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