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我娘兢兢业业,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照料着整个三房,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并不欠你们的!”
铜板扔进水里,还能砸出一圈水花。
可最多的金银投进三房,就跟填了无底洞,没声没响。
谢兰欣闻言,怒不可遏:
“要不是当年你们来侯府投靠,我娘能死吗?”
“你怎么不怪你爹?要不是你爹让先夫人怀孕,她又怎会难产身亡?”
“你!”
野种,说话实在粗鄙!
谢兰欣怒指着她,“你吃了侯府十几年的饭,还敢说不欠侯府?养育之恩比天大!”
“养育之恩?”
叶锦苏冷笑道:
“七岁前,我被养在庄子里;七岁后,我去了军营,敢问谁对我有养育之恩?”
谢兰欣发现自己说不过她。
捏着手帕,道:
“那你也沾了侯府的光,要不是因为侯府,你能结识卫将军?你有机会去参军?”
这一点,叶锦苏无法反驳。
准确来说,是老夫人把她带回恒明侯府,是老侯爷让她结识了卫将军,踏上了从军之路,她感激的是两位长辈,跟三房有什么干系?
“那你呢?你心安理得享受着我娘的伺候,还有我父亲留下的遗产,算什么?”
“那是你们欠我的!”
谢兰欣怒道:
“想要扯清这笔债,除非,你能让我弟弟当上世子,让我们三房承袭恒明侯府,我就原谅你们!”
“一言为定。”
叶锦苏应下。
扯不清的关系纠葛,那便用这样的方式,断绝关系。
当年年幼,情非得已。
如今她长大了,有能力了,绝不会让娘一辈子待在恒明侯府,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谢三爷心头一跳。
好大的口气!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上头有两个兄长压着,论资质,他是最平庸的,官职也最低,况且,大房的嫡长子今年还高中状元。
刚这般想着,院外,老夫人身边的顾嬷嬷笑着走来:
“三爷,三夫人,原来你们在这呢。”
“主院的筵席备好了,大公子回来了,晚点宫里的公公会来宣旨,今儿可耽误不得呢。”
叶锦苏看向秦昭芸。
宣旨?
南疆凯旋,卫将军带领三军归朝,还需半月才能抵达帝都城,她因挂念母亲,先行赶回。
这圣旨必定不是下给她的。
秦昭芸低声道:
“大房的嫡长子中了状元,今日刚放榜游街,老夫人高兴的备了家宴,七日后,还要宴请四方,大办特办。”
“苏儿,快去沐浴,换身衣裳,我们也要过去。”
叶锦苏脑中的弦绷了一下。
大房嫡长子中了状元。
中状元……
游街……
那她之前打的那个人是……
一个时辰前:
“蓝渊公子!”
“啊!蓝渊公子的马过来了!”
春闱放榜,三甲游街。
街道上,百姓们人头攒动,商铺二楼的茶馆酒楼窗户上,全都挤满人,无数妙龄女子眼红心跳。
官兵开路,鸣锣击鼓。
为首的马背上,呼声最高的‘蓝渊公子’约摸二十左右,一袭月牙白色的锦袍衬得身段纤长,却生着一副极为柔美的面孔。
肤色白皙,既非无血色的病态,也非过于阳刚的黝黑,而是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仿佛能透出淡淡的光泽,菲薄的唇瓣淡如樱花,一双凤眸犹如灵魂所在,眼瞳深邃似海,那阴柔的姿态、竟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
“蓝渊公子芝兰玉树,端方自持,状元之位,实至名归!”
“不知怎样的女子,才能入蓝渊公子的眼,若我能嫁给他……”
“啊啊!”
姑娘们疯狂的扔着香包、香袋,以表达倾慕之情。
“让让……哎哟,踩到我了……少将军,您当心……哎哟!”
人群中。
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伸着手臂,护着少年。m.xiumb.com
少年穿着布衣,腰挎佩剑,满身的风尘仆仆,脸上也是受尽风沙的暗沉与污垢,不过才十六七岁,身上就已经带着常年征战沙场的血性之气。
可摒弃这些浮躁的外表,可见少年五官精锐,一双冰雪般的眼眸如秋风猎猎,明定灿烂,时刻能激起波澜,坐镇一方。
林八林九想要开路,却被游街的官兵推了一掌:
“让开!站在外面,不准靠近!”
二人一声低呼。
被暴力推开不打紧,反倒是身旁的狼狗受了推挤,身上的伤浸出血来,愈发严重。
“小黑!”
南疆之战,持续了整整八年,终于平定,这头狼狗因嗅觉灵敏、睿智凶猛,立下好几桩大功。
他们风尘仆仆,一路从南疆战场赶回,疲惫不堪,伤亡不定;风餐露宿,茹毛饮血。
再看那马背上的公子,山巅霜花,风光霁月,上京风华。
一对比,犹如天堂与地狱。
两方世界。
叶锦苏冷眸扫视着周围,看见不少姑娘被挤在圈子最外面,想要扔香包,却连手都伸不出来。
她走到最外面、一个身形娇小的姑娘身旁,“我帮你扔。”
小姑娘诧异喜色:“可、可以吗?”
赶紧把自己亲手所绣,藏满少女心事的香囊双手递上。
叶锦苏虽然女扮男装,年少纤瘦,却身形拔高,抓起香囊,在手心里掂了掂,裹着三分内力,扬手掷出。
嘭!
无数只香囊漫天飞跃,不知从哪飞出的一只,暗藏内劲,竟将那温文尔雅的男子砸下马背!
“蓝渊公子!”
“状元郎!”
刹那,所有人目瞪口呆。
打马游街,竟从马背上摔下,如此……羸弱的状元郎,实在比小女娘还要娇弱三分。
“啧。”
“男儿当自强,对镜贴花黄。”人群中,少年的声音如击鼓传花,清晰的进入每个人的耳中。
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话是随便能说的吗?
官兵们怒然拔剑四顾:
“大胆!”
“谁?”
“是谁敢如此亵渎状元郎?”
人群之多,根本找不到开口的人。
谢渊摔坐在地,脸色微白,抚着疼痛的心口,一眼便在诸多人群里,看见那个清冷在骨、眉间孤傲的少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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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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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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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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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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