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不停的在脑海中回荡。
霍云涟从噩梦之中惊醒,周围是一片漆黑。
面对眼前漆黑的房间,霍云涟就像是抽掉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狼狈的靠在了床背的靠枕上。
一段清晰,又模糊的记忆不停的在脑海中浮现。
“哥哥!哥哥拉手手!”
“哥哥!要抱!”
哥哥……
哥哥……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由远似近,好像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哥哥!”
霍云涟睁开眼睛,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夏天的庭院里散发着青草的芬芳,池塘里的鲤鱼相互嬉戏追逐。
日光洒在了整个庭院,照得人暖洋洋的。
他还是个十一岁的少年。
眼前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嘴里含混不清的喊他,她抓着他的袖子,那张如同瓷娃娃一样脸软乎乎的,粉粉嫩嫩。
霍云涟半蹲了下去,如同命运的轨迹早就被写好一般,浅笑着问:“又怎么了?”
“摇、摇!”
小娃娃指着不远处的秋千架。
“那不是摇摇,是秋千。”
“要摇摇!”
小娃娃的眼神之中全是坚定。
“好,摇摇。”
霍云涟的语气温柔,眼神像是化开的一滩春水。
霍云涟起身的时候,小娃娃不开心的说:“哥哥又忘了!要拉手手!”
说着,小娃娃便高高的抬起了手,主动握住了霍云涟的那只手。
霍云涟握着她的手,朝着秋千架上走去。
“先生!”
一个仿佛从天边响起的声音,将霍云涟将从思绪之中被拉了回来。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的房间。
青山打开了灯,对着霍云涟说道:“先生,您又做噩梦了。”
“就差一点点。”
霍云涟低声说道:“还是差一点点。”
“先生,还是别多想了。”
青山的语气沉重,他说道:“当年的事情和您无关。”
说着,青山将一瓶药摆在了霍云涟的面前,说:“还是吃药吧。”
霍云涟看着青山手里的药,却没有要吃下去的意思,他说道:“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那天我能够看住她,她就不会被绑架。”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就能听到她被那些人粗暴的抱在怀里,她哭着喊着朝我伸手,一声声的说,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绑在车上,看着车开远,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青山,我看着她出生,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叫哥哥。”
“我守了她这么多年,可我没保护好她。”
……
说到这里的时候,青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霍云涟情绪上的崩溃。
青山知道霍云涟又是病发了,他立刻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灯光和窗户,冷风吹进了屋内,冷的人浑身发寒,却能让人立刻恢复冷静。
青山走到了霍云涟的面前,说道:“先生,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沈小姐也已经长大了,她和您从前想象的一样,她美丽大方,聪明机敏,而且,她已经嫁人了。她过的很幸福,一辈子都会很幸福。”
青山恳求一样的将药捧在了霍云涟的面前,说:“先生,吃药吧,好吗?”
“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了。”青山耐心的说道:“明天沈小姐还在,她不是每天都站在您的面前吗?”Χiυmъ.cοΜ
霍云涟听到青山所说的,仿佛轻松了一些。
是啊。
她还活着。
和他从前想象中的一样。
美丽大方,聪明机敏。
她嫁人了,过的很幸福。
而且这辈子都会很幸福。
“做霍云涟的妻子很危险,她如今这样,已经是我能够想到与她而言,最好的路。”
霍云涟将手中的药服了下去。
他靠在了床上浅眠。
好像夜幕降临,他就会回到十六年前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沈曼才六岁。
霍家的人抓走了她和云骁。
父亲母亲情急之下,在去救云骁的路上遭伏,最后两个人双双出了意外。
而同一时间,他也在去救回沈曼的时候,伤了双腿。
他抱着怀里的沈曼,朝着爆破外的地方爬去,他看着怀里已经受伤昏厥的沈曼,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助,什么是崩溃。
他从来不相信神明。
却在那一次,在心里祈求上天,她能活着。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
后来,他昏昏沉沉的醒来。
父亲和母亲丧生,霍云骁还未能解困。
他双腿残疾,沈曼因过度惊吓和伤口感染而高烧不退。
霍家乱了。
可他不能垮下。
那一年,霍家遭遇了重创。
他扛起了父亲留下来的霍家。
他不能去看沈曼,没有时间抽空去做任何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
救回了云骁,他也报复了敌人。
可沈曼却因为高烧,对六岁前的事情记得不太清了。
他当时就在想。
不记得他也好。
靠近他,就相当于靠近危险。
做霍家的妻子,绝不是什么轻松安全的事情。
他狠下心来,六年没有去见她。
这六年,他复健,他工作。
十七岁的时候,他正式接管了霍家。
可即便是强大如他,也没能为沈家,为沈曼阻挡住外面的狂风暴雨。
沈家出事了,沈曼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
他的小丫头一定难受极了。
可他不能去看。
又过了好多年,她爱上了别人。
她嫁人了。
可她过得并不好。
他很多次想要插手,可他不过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他不过就是一个双腿残疾,身边危机四伏的人。
他有什么资格去阻拦她的人生?
他只能看着她沦陷,看着她越陷越深。
他病了,一直也好不了。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她怀了孩子。
霍云骁也已经磨砺出了锋芒。
霍家似乎并不在需要他。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他所眷恋之人或事。
那一年,他病逝了。
但其实,是他自己放弃了生命。
勾心斗角的日子很累,他不喜欢。
肩负重担的日子很累,他也不喜欢。
还是闭上眼睛舒服一些。
可上天给了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他睁开眼睛后,回到了沈曼结婚后的第一个月。
好像一切还有救……
好像,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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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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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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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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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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