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蛋糕似乎被赋予了一种神奇的魔法。
他们刚吃完,禹乔的母亲也从急救室里被推了出来。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禹乔年纪还小,有些熬不住,头靠在霍钊的身上,沉沉地睡去。
霍钊把她抱到了一张闲置的病床上,那个给他蛋糕的警官站在门口,向霍钊招了招手。
他是来送霍钊离开的。
“回哪里?”他压低了声音问。
霍钊报出了学校的地址。
霍钊倒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形式坐上警车。
警官姓李。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生日当天出现在深夜的街头,不用想都知道是和家里人发生了矛盾。
一般人都会各种询问,然后以长辈的姿态说着规劝的话。
那名李警官却没有说这些话,只是随便捡了点寻常的话与霍钊说。
也因为他在,霍钊违反校规离校的事情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李警官在离开前给霍钊留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打电话给警察叔叔。”他宽厚的手掌拍了拍霍钊的头。
霍钊从他的身上突然感觉到了他幻想中的父爱的温暖。
十七岁生日夜晚的遭遇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冒险。
他短暂地加入了进去,又快速地离开。
关于那场车祸的事故,霍钊在学校一直用手机在关注着。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直到禹乔的母亲——禹箐的清醒才掀开了隐藏在太阳之下的罪恶。琇書網
禹箐居然是十三年前登记失踪的人。
她在十七岁那年帮助了一位怀孕的孕妇,从此就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三年后,她在那个地下室里生下了禹乔。
这宗恶劣性极强的案件引起了轰动,而且这个案件还牵扯到了一个知名企业家。
霍钊想起了年仅十岁的禹乔。
难怪那个孩子会有着同龄人都没有的冷静。
他想起了那张稚嫩精致的脸庞,心里涨涨的。
她才十岁,她的妈妈又有伤在身,这么大的社会关注度势必对她的生活造成严重的影响。
他也有给李警官发短信,关注后续发展。
李警官只给他回复了个“OK”。
他估计这宗案件的结果应该是比较好的。
果然,没有几天,手机的头条新闻都是囚禁案侦破的消息,犯罪分子落网,被判了重刑。
禹乔和禹箐的消息被人刻意抹去了,社会热度也慢慢地褪去。
霍钊想,这也许是件好事。
太多的关注度对于遭受害人来说会是巨大的困扰,这样也有利于禹乔的成长。
高中的学业压力越来越大,他也鲜少去关注禹箐禹乔的案件了。
霍钊最后的高考成绩很不错。
霍父霍母都很高兴,霍钊却知道他们只是在高兴霍钊的身上有他们可以利用的价值。
霍父还兴致勃勃地规划霍钊的未来,霍钊学校和专业的选择被他决定了,霍钊四年的大学生涯也被他决定了。
霍钊是否要留学、该什么时候结婚、该与哪些人家结婚、该什么时候生子……这些本该由霍钊本人决定的事情,全都被他在饭桌上安排妥当了。
霍钊没有做出反对,只是听着自己父亲的高谈阔论,时不时点了点头。
在报考志愿的最后一天,他去了离家最近的网吧,填报了帝都警察学院。
录取通知书发下后,霍父在家里大发雷霆,霍母抱着被吓哭的弟弟在旁边也在责怪。
霍钊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封信,拖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坐上了前往帝都的火车。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钥匙,那是爷爷家的钥匙。
当他拖着行李箱重新站在那扇熟悉的大门外时,他好像跨过了时间与生死的界限,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他在外面闯了祸,也是这样站在这扇大门里,惴惴不安着地等待,等待严厉的奶奶去睡午觉,等待爷爷偷偷打开大门放他进去。
只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等待,却再也等不到里面的人为他开门了。
他站了许久,才收拾好了心情,将钥匙插进了门锁里。
拧开门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烂陈旧的气息,无数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迷了霍钊的眼睛。
霍钊的眼睛有些难受,他揉了揉眼睛,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嗤笑。
“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以前一样爱哭。”
声音老迈却格外耳熟。
霍钊睁着揉红的眼睛去看,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独腿老人。
是独脚金。
他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头发也全白了,脸皱得跟国槐树的树皮一样,但精气神还是跟以前一样。
“怎么了?不认识你金爷爷了。”独脚金斜了霍钊一眼,“怕鬼尿床的胆小鬼。”
霍钊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故地重游本以为故人皆不在,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一位。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低声地顶了一句:“没有哭。”
他是在独脚金的家中吃饭的。
独脚金让家中的保姆替霍钊去清扫了屋子,霍钊跟他讲了自己学业上的事情。
独脚金在得知霍钊报了警察学院后,咂了咂嘴道:“小时候还说要去当兵,跟你爷爷一样。现在倒去做警察了。不过也好,都是为人民服务。”
霍钊独自斩断了与家中的联系,他在帝都找了份临时工,替自己攒学费。
他有在了解国家助学贷款,但得知要上传直系亲属身份证后,他也就放弃了助学贷款这一条路。
不过好在,爷爷和奶奶留了些遗产给他,待他成年后就可以自行使用了。
另外,还有独脚金,他也说会赞助霍钊读大学。
霍钊在假期期间没有回霍父霍母那,他去独脚金家里了。
独脚金和他爷爷不一样,他一生都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
霍钊都没有想到,他小时候那么讨厌独脚金,现在却把独脚金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爷爷。
他在警察学院毕业后,成功地在帝都内区的警察局任职。
霍钊是做刑警的,他观察细致,判断力准确,一连也破了几个帝都的大案。
A市最近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半个月了还没有任何线索。
霍钊被调到了A市,参与侦破这起连环杀人案。
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到A市了。
这些年,他没有特意打听霍父的消息,也隐隐约约知道他又升职了,被调离了A市。
因为案件侦破的急切性,他到了A市后,就立马赶去了警局。
然后,他就遇上了当年那位给他买蛋糕的李警官。
十年前,他还只是个目睹了车祸的高二学生,他也只是个民警。
十年后,他们却坐在了同一个办公室里,携手侦破同一件案子。
李警官也认出了霍钊。
他显然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少年会成为警察。
“你,你不是十年前的那个,目睹了车祸的那个……”
霍钊微笑握住了他的手:“是的。”
霍钊在十年后终于知道了李警官的全名——李信。
“哈哈哈,真是巧了。”
霍钊看见他,就想起了当初他给自己买的生日蛋糕,也想起了那个与他分食的小女孩禹乔。
很神奇。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年,但当年的场景霍钊一直都没有忘记。
他顿了顿,开口问道:“李叔,当年的那个小女孩禹乔怎么样了?”
成为警察后,霍钊就越来越明白,让受害者走出被害阴影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特别是禹箐的这种案件,周围人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
李信的笑容更大了些:“说到这个,你今晚得到我家吃个饭……”
李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人打断了。
“信哥,你宝贝闺女又来送饭了。”
李信闻言,也顾不得霍钊,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霍钊看得出来,李信现在的家庭生活很美满。
他自己嘴角也不免上扬,也回头向门口看了一眼,却呆滞在了原地。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年轻女孩,如海藻般的乌黑长发被她拢在了身后。她有着一张格外精致的脸,五官毫无瑕疵,一双眼睛宛如高原上最干净明澈的湖泊。
现在那双清亮的眼眸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霍钊听见了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他知道,他注视她的时间太长了,他应该转移视线。
可他却发现自己一直被称赞的定力却在此刻失效了。
他很难把自己的目光收回。
年轻女孩没有感觉到冒犯,她认真地打量了霍钊,冲着他微笑:“霍钊哥哥,好久不见。”
二十七岁的霍钊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二十岁的禹乔忽然相见。
霍钊的听力在那一刹那失灵了。
这世界的其他声音都被禁止入内,只有那一句话能肆无忌惮地无视“禁止入内”的牌子,钻进他的耳里,在他的心上横冲直撞。
李信接过了禹乔手上拎着饭盒,招呼着禹乔找个地方坐下:“不是说不要送饭了吗?现在这里出了没侦破的案件,你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太方便。这里又有食堂,哪里会饿到我呢。”
“妈妈看你这几天那么辛苦,给你炖了鸡汤。而且,爸爸,现在是中午,那杀人犯也不会那么蠢吧!”禹乔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的视线又落在了霍钊身上,有些好奇:“你不坐吗?”
“好。”他慌乱地随便落座。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初李信一直蛮心疼禹乔的遭遇,经常帮助禹箐母女,结果一来二去也有了感情,便结了婚。两个人结婚后也没有继续生孩子,就守着禹乔这一个女儿过日子。
“你小子可是我的大恩人啊!没有你,我哪来的老婆女儿。”李信笑道,“你今晚必须来我家吃饭啊!”
“好。”他眼睛的余光瞥到了禹乔,耳垂一红,立马答应了下来。
有霍钊的加入,案件很快有了新的进展。
被调到A市的这些天里,霍钊几乎都是在李信家中吃饭。
他也见到了禹乔的母亲禹箐,那是一位很温柔的女性,完美符合霍钊对母亲这一角色的幻想。
“乔乔比同龄人有些晚入学,今年才考上大学。学校在帝都。”禹箐叹息,“而且乔乔这孩子吧,性格懒散,被我和老李都宠坏了。我和老李都有些担心。”
“没事,有我在。”霍钊几乎是脱口而出。
察觉到自己语气的急促后,他微微垂下眼睫,有些干涩的喉咙上下滚了滚,慢慢解释道:“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会被调回帝都。我从小也是在帝都长大的,对那里的环境比较熟悉。”
“李叔箐姨,你们放心吧,我替你们好好照顾禹乔的。”
话一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耳朵烧了起来,恨不得把刚刚的话咽下去。
他在到底说什么啊!
怎么说得那么像……
那么像求娶禹乔的话。
不过,李信和禹箐显然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那就麻烦你了,”禹箐摸了摸禹乔的头发,“要不是你,我和乔乔估计都死在那场车祸里。”
李信闻言,就一直嚷嚷着要敬霍钊的酒。
霍钊被稀里糊涂地灌了几杯白酒,原本就不清醒的脑子就变得更加晕乎。
禹箐轻打了一下李信的手:“别劝酒了,喝多了酒伤身,你看把小霍喝得啊,脸都通红的。”
强烈的酒精把霍钊的脸都烧红了,他单手支着脑袋,一直偷偷瞄着身旁的禹乔。
禹乔似乎也感觉到了,朝他弯了弯眼。
他突然有些感谢那几杯烈酒,至少不会有人认为他的脸红是因为心中羞涩。
—
案子结束后,霍钊就重新回到了帝都。
他的变化,周围的人都能感知得到。
独脚金斜睨着眼,目光狡黠:“有喜欢的人了?”
霍钊浑身一震,被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他低头假装在喝水,却发现自己拿的是个空杯,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他放下了空杯子,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嘴硬道:“没有。”
独脚金哪里会信他的话,冷哼了一声:“跟你爷爷当初一个样,怂!当初要不有我在,你爷爷和奶奶可成不了。”
独脚金伸手拿起茶壶,在霍钊面前的空杯里注入茶水。
茶水热气氤氲,模糊了霍钊的眉眼。
他看着空杯的水位线慢慢地上升,有些晃神,好像在这碧清的茶水里看到了那一双溢满灵气的眼眸。
“我比她大七岁。”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在他上小学的时候,禹乔才刚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室里出生。
他已经步入社会那么多年了,她才刚刚进入大学。
“切,我还以为有什么呢?不就差个七岁吗?看把你给愁成啥样子了!等以后老了,你六十七,她六十。这不也没差多少嘛!”
“可是,我觉得,她值得更好的人。”独脚金抬眼一看,对面长相英俊的男人此刻眼睛都红了,“我怎么配呢?”
独脚金心中叹息。
真是跟他那个爷爷一模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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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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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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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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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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