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怎么敢把容聿川当傻子呢?
虽然这个人对她,向来是自作聪明,自有一套固定的逻辑和理论来定义她,但也仅仅是对她罢了。
呵!
她心头酸涩,平静而哀婉,出声,
“你到底要怎么才肯相信,我是真的不愿意,再和你有一丝一缕的关系!是我自觉不配!也请您,容聿川,小舅舅,放过我!好吗?我求您!”
沈初禾的每一个字,明明是那么的轻,可容聿川还是被震住,愣了许久。
他眸子定定了,落在沈初禾的头顶,似乎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要看清楚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本就是满嘴谎言的人,此刻,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算计!
那样真切的神情,看着并不像演戏。
还是她真的……
一向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拿捏人心的男人,此刻也有些惶惶然。
嘴唇轻轻嗫嚅着,“你是说……”
他心里依旧盘旋着,万般思虑。
沈初禾说,她真的要远离他?远离容家?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若是舍得容家的荣华富贵,也不至于当初用尽心机爬上他的床,十八岁就能有那样的胆量和心机,连那种下三烂手段都能使出来,她会轻易的放弃,她好不容易盘算来的东西?!
都坚持这么久了,这就放弃了?
四年,时间不长,但也不短,还不定她起了心思筹谋了多长时间。
怎么可能呢。
她说她爱他,女人这物种,在自己的算计里还动了真心,古往今来都不乏存在这样的例子,那自然也是她自己自找的,即便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那是她愿意的!
他看在眼里,也曾被撼动过,但并不代表她可以以此要求他,或者成为什么样的筹码。
况且,她不也换来了现在?他在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若换成了别的女人……
虽然他没有别的女人,但若是有别人,他想,不定死了几次了!再不济,北城这个地方,绝对是容不下了!
她说,她没有绑架佳思……是。
后来他查过,的确没查到实质的证据,但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跟沈初禾解释,对这样一个女人,何至于,更没必要!
更不要企图让他去道歉了!
反正沈初禾“恶贯满盈”,做的那些恶心龌龊事,也不差这一件。
就这么一件事,落不落到她身上,都大差不差了,她有必要就这么揪着不放么?
她说,她求他?
以如此真挚的语气,哀怜的神色,似是恳求,却又带着十足的把握。
可是,她凭什么求他?
决定,不是她自己做的,路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吗?琇書蛧
这个女人……
呵!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容聿川眯着眼睛,抬头,神色冷峻,让人看不出几分所以然。
沈初禾也在看着容聿川的反应。
她其实不该再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期待和希望的。
但她还是做着努力。
她说这么多,无非是因为,现在的容聿川,和三年后那个绝对冷漠无情无义的容聿川,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这个时候的他,可能仅仅剩那么一丝丝人性,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恻隐之心,而她能利用的,也仅仅只有这一点把握。
沈初禾此刻异常平静,但她不知道,这或许比歇斯底里的杀伤力,要强上十倍。
“沈初禾。”
这一次,容聿川格外严肃,沈初禾竖起了耳朵听,她知道,最后的决断来了。
以容聿川的骄傲,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没理由还会说出“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
拉扯了这么久,她真的很疲惫。
容聿川,她是真的,不愿意同他再有一丝瓜葛了。
她抬头的瞬间,眼睛里有光。
“你……”
“小舅舅!小舅舅!”
容聿川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刚好,却又被几声凄厉凌乱的叫喊声打断,回身望去。
他揉了揉眉心,眉头紧拧,看见来人,只觉得极其聒噪,但余光看见沈初禾那副皱紧了眉头,蓄足了的精气神忽然就泄了下去,一副漏了气的皮球的模样,他忽然又来了几分兴味。
容佳思终于见到了人,像是见到了救星,使劲儿挣脱了还在和她拉扯的李勤的手,直冲冲的朝着容聿川的身影就奔了过来。
沈初禾看呆了。
这……咋了?
容佳思,可难得有这么狼狈的一面。
正思索看戏间,容佳思已经“咚”的一声,径直跪在了容聿川面前。
李勤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一脸歉意,仓皇无措,
“不好意思!容爷,是佳思小姐她……她非闹着来!我拦了,根本拉不住她!我……”
容聿川神色冷厉,摆了一下手。
李勤意会,赶紧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转个背,神色又变了一番模样,走到门外,忽然拿出手机,编辑了一则短信,发送出去。
病房里。
容佳思跪着,柔软白皙的手拉住容聿川的衣角,哭得一副梨花带雨模样。
比往常可怜数倍。
难得的是,容聿川没有像从前那样,心软地把她搀起来,摆出一副怜爱的姿态。
他甚至没问一句,神情也并不关切。
格外冷漠的模样,不仅让容佳思慌了心神,也让沈初禾震惊。
这容佳思……犯天条了么?容聿川这么疼他这个外甥女的,这副模样,这是咋了?
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绝不可能是因为她。
她可没这个影响力!
“怎么了?哭什么?”
容聿川问着,没有蹲下身来,像从前对沈初禾那般的居高临下,语气也不像从前那般温和。
那股冷意直落下来,容佳思打了个冷颤。
沈初禾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其中的诧异。
又得被迫看戏了。
而这幅模样落在容佳思眼里,完全变了一个意思。
容佳思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初禾,心里头恨得咬牙切齿,低头的瞬间,眼里依旧是恨毒了的,被暂时藏住的恨意,她将所有不甘心都掩在心底深处,做出极致的可怜模样,抬头看了一眼容聿川,哭的不敢停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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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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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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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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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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