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阳伸着懒腰,从一个草垛子里面钻出来,身上沾着凌乱的草屑。
阳光很刺眼,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远处飞来一个扫把,重重地打在他身上。
“好你个老二,一直在找你呢,你干了坏事就躲,你咋这么坏呢!”
“我让你睡,你个老肥猪上屠,挨刀的货,看我打不死你……”
这咆哮的愤怒声,还有这穿着蓝色土布衣的中年女人,竟然和自家妈妈林翠芬年轻的时候一个模子。
这不是在做梦吧?
张耀阳狠狠掐了一把脸,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他一个65岁的老人,在20岁出头时就丧了母,哪里还能再见亲妈一眼啊!
“妈~~~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张耀阳的声音颤抖,已然带了哭腔。
林翠芬没搞懂张耀阳在发什么颠,没好气的又打了一下。
“你个猪脑子,说的什么浑话,我不是你妈,谁是你妈?”
“别想转移话题,今天不收拾你一顿,赶明儿个你能把咱家房子都给点着了。”
这话头,一下子就把张耀阳的记忆,拉回到20岁那年。
他那个时候鬼头鬼脑的,经常不干人事,是个混不吝的愣头青,为此没少遭人嫌弃。
早上的时候,路过一户人家,手痒痒的放了一把火,将人家的草垛子烧了个精光。
差一点点就引火烧屋,这人家自然是要找他的麻烦。
记得,他当时像个猴子一样,挨打的时候躲得太急,老母亲林翠芬还因此闪到腰,岔了气,从此落下了病根。
自此之后,三五不时感觉腰间剧烈疼痛。
乡下人家没多余的钱看病,只是随意采一点草药揉搓一下。
没有想到,这病折磨了老母亲三年,最终还是带走了老母亲的性命。
此时这眼前人,还有这草垛子,以及家中土灶传来的烟火气,无一不是在重现当日的情景。
他重生了,就因为儿女的不孝,然后被活生生气死的。
没想到,老天爷待他不薄,一下子让他回到这个年代来。
在电光火石之间想明白后,张耀阳没敢再乱躲,直接跪了下来,紧紧地抱住林翠纷,痛哭流涕起来。
“妈,你打吧,我错了,你千万别生气,我保证以后都不再犯了。”
林翠芬高举的手,就这么停顿在半空中。
她这儿子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犟种,如这般哭得像个孩子,还是长大后第一次。
做妈的心自然就软了下来,唉声叹气的道:“咱家本来就欠了外债,还拉了饥荒,你这孩子不出力就算了,还搞这一出,是嫌咱家的日子太好过了吗?”
“你啊你啊,你啥时候才能懂点事,非要把你妈我给气死吗?”
张耀阳一听,脸色大变,急急宽慰起来。
“妈,你放心,我改,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我努力挣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千万别再生气了,我不能没有你啊!!”
最后一句,几乎是痛呼出声,带着强烈的感情宣泄。
林翠芬愣在那里,不明白这孩子,咋突然转性了,说话怪中听的,竟然让她有些小感动。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耀阳的大哥张朝威,急吼吼的冲了过来。
“不好了妈,我爸和人打起来了,你两个快去看看啊!”
“什么?快带我去。”
林翠芬怒容上脸,抄起墙边上的一根锄头,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跑。
乡下的女人有的是力气,打架从来不犯怵,说干架就要干架。
张耀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那短命的父亲张光祖,就要出大事了。
上一世的时候,其父就是在今日的冲突之中,被人在脑门上挖了一锄头,回来躺了半个月,就一命呜呼了去。
他不能任由这种惨事发生。
努力回忆起事件由头,最后发现是因为一只鸡的归属打起来的。
那是一只无主的野鸡,其父和隔壁的吴老二一同外出劳作的时候,在田间地头发现的。
那吴老二仗着自己有四个儿子,比张家还要多两个,所以强势的要把野鸡占为已有。
而张家已经三个月没有开个荤,自然眼馋这一口肉,张光祖二话不说,就和其据理力争起来。
二人都寸步不让,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牵扯出来,火气也越来越大,一个激动之下,就到了兵戈相见的一刻。琇書蛧
这都是穷惹出来的祸端,但为着一口肉丢了小命真的犯不着。
张耀阳没有往事发地冲去,因为那样来不及解决事端,只会让更多的人卷进去受伤。
他想到了一个解困的办法。
他在村里有个玩得好的发小陈虎,其在两天前就正好捉到一只野鸡,此时还养在鸡窝里,准备给他老娘走亲戚的时候送人用的。
张耀阳以前所末有的速度,直接冲进陈虎的家中,然后二话不说扑进鸡窝里一通扑腾,把野鸡抓到手上。
“你这是……鬼子进村呢!”
陈虎目瞪口呆的看着张耀阳,虽然有疑惑,但好在并没有阻止,源于对这个哥们的信任吧。
“虎子,借我用一下这鸡,等下就还你哈!”
说完,张耀眼拎着野鸡,快步朝着田间地头奔去。
这里是他生活过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沟沟坎坎等,在他年迈的时候,时常出现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故乡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如两肋生风,在事件发展到火热之时,堪堪赶到现场。
此时,林翠芬和大哥张朝威正和隔壁家的两个儿子对峙咒骂着,剑拔驽张的,随时要打起来。
而张耀阳的父亲张光祖,一个顶仨,和邻居吴老二,以及他的另外两个儿子,也是处在紧张状态,随时都会见血。
“吴二叔……快……快放下锄头……你不是要鸡吗?我……我给你……”
张耀阳气喘吁吁的递上野鸡,很是亮人夺目,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之人的注意。
吴老二原本要吃人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激动不已,一把抓过野鸡,得意洋洋的夸赞起来。
“还是耀阳懂事,不像有的人,老不羞的抢,哈哈哈……”
他放下高举的锄头,抱着野鸡,在四个儿子的簇拥下,如凯旋的将军,喜滋滋的走了。
而张耀阳也因此挨了一脑壳包。
“好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你是谁的儿子呢?”
张光祖气得不打一处来,怀里虽然也抱着一只野鸡,但想到张耀阳的所作所为,真的想把这孽子打死。
庄户人家都是血性汉子,这个时候一但忍一时,以后就得被对方欺一辈子。
张耀阳腆着脸的哄了起来:“爸,不就是一只鸡嘛,咱没必要和吴二叔闹太僵,为那种浑人,不值当的。”
只要父亲命还在,一切都是小事。张耀阳的心里有一杆秤呢。
其大哥张朝威也跟着哄起来:“爸,算了吧,人都走了,再闹也没有意义,赶紧回家吧!”
其父郁闷的在家人的劝说之下,愤愤离去。
张耀阳则冷冷的看着吴老二的背影,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不出意外的话,一天后的傍晚时分,吴老二就会死了。
死因有些令人不忍直视,不是因为那只鸡的鸡骨头太硬,将人噎死了,是对方上茅房的时候,老眼昏花的没看清,踩空了后掉粪坑里淹死的。
这鸡啊,就当是日行一善,让对方做个饱死鬼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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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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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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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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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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