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的尸体已然不见,屋子里的桌子放着一坛骨灰坛。
大知宾将那骨灰坛递给我,“雷爷白天跑镇上给火化的,你们回去时也带着一起吧,好歹让这兄弟落土归根。”
大知宾面上满是沉重,脸色也不太好。
抬棺总共就八人,还死了一人,还是在王家村死的,让他颇为不好受。
我抱着骨灰坛,心中也有些不太好受。www.xiumb.com
徐五成是我们村东头的大龄单身汉,父母早年就死了,四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个,家里也就只有他一个。
这也是身为杠夫注定的命运,孤苦一生。
我叹了口气,抱着骨灰盒就往王厚实家走。
到了王家门口,我大老远就看见一群村民正围在王家,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出于好奇,我还是跟了上去。
王厚实正被村民们围在中间,赔着笑。
我不知发生了何事,问离得最近的村民是怎么回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都说是王厚实家里不地道,儿子儿媳葬了就完事了,那没出生的小孩却没进棺里去,随意裹成一团,连个坟头都不给,就扔在村头的槐树下。
要不是村里头老人经常来这槐树乘凉,兴许还发现不了这婴儿,给老人吓得半天回不来魂。
这事在村子里一闹,大家伙都气得不行,纷纷来找王厚实算账。
就算这婴儿没生出来,那也算是一条生命,是他老王家的后,怎的说扔就扔?
再看王厚实,脸色难看得不行,隐隐带着些苍白,还在向村民们道着歉。
我心中咯噔一跳,爷爷前两天不是将王家夫妻俩的棺安葬了么?以爷爷的能力,绝不可能漏下那小孩。
那只可能,是那小孩自己跑出来的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顿时头皮发麻。
大知宾在旁边听着,脸色越来越差,想必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瞅着他难看的脸色,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
大知宾远远地看了一眼被村民围着的王厚实,果断抓着我的手臂,“走,先从后门进去。”
我跟着大知宾拐了另一条小路就回了王家。
王厚实老婆罗翠岚正在院子里焦急不安地徘徊着,见了大知宾,忙迎上来,擦着眼泪道:“叔,那孩子是咋回事啊?我们明明亲眼看见他下了墓,怎么还能跑出来?该不会真是那孩子在地下也安息不了,找我们王家村的人复仇来了?”
大知宾沉着脸色,安慰道:“王大嫂,你先别急,我回去找一趟雷老哥,他肯定有办法!”
罗翠岚擦了擦眼泪,眼圈通红道:“叔,我也跟你一块去瞧瞧。”
回到屋子时,爷爷已经起身了,正拿着块毛巾擦脸,见我还带了人回来,扭头看了大知宾一眼。
“又出啥事了?”
爷爷气定神闲地坐在凳子上,睡了几个小时,精气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罗翠岚擦了擦眼泪,就忍不住上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央道:“叔,那孩子又从地里出来了,您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老王家吧!”
“再这么下去,整个村子可得被嚯嚯!到时候就真的完了!”罗翠岚痛哭出声。
爷爷眉头一皱,大知宾才跟他说起今儿个村子里闹出的事。
爷爷当即脸色就不太好,神色变得十分严肃,看了一眼罗翠岚,沉着脸道:“这事我会处理的,你们先回去。”
罗翠岚连连道谢,这才神色恍惚跟着大知宾离开了。
大知宾一走,爷爷就坐在石凳上埋头抽着旱烟,唉声叹气的,似乎遇到了大麻烦。
我也不敢打扰爷爷,只陪他在一旁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爷爷才放下烟杆,让我跟他走一趟。
我们一行九人来到王家的灵堂,灵堂中间多了樽三尺左右的小棺材,王厚实夫妇白着脸,在灵堂内徘徊着,也不敢靠近那棺材。
“叔,真要这么干?”吴三歪牙齿打战,颤抖着声音道。
爷爷抖了抖旱烟杆,“这娃儿怨气太重,不愿下墓,只能另起一棺了。”
我浑身一抖,看着那黑漆木的小棺材,心中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这会,大知宾才赶着时间点到灵堂,对着小棺材连连拜了三炷香,口中念叨,“去吧,去吧,安心投胎转世去吧,来世寻得好人家享福……”
当他正将香插在香炉上时,却不知从何处来的一股风,三炷香闪了闪,熄灭了。
爷爷与大知宾脸色都是一变,王厚实夫妇见了,捂着嘴险些都哭出来了。
这引棺香,乃是起棺前最重要的一步,为的是引领死者魂归入土。
可这香一点就灭,就意外着这小孩怨气过重,不愿意就此安息。
爷爷手中拿着旱烟杆,就走到前面,吐出一口烟气,又重新点燃了三炷香。
这回,却是没再灭了。
八个杠夫死了一个,我便补上这最后一个空缺,走在最后边。
“起棺咯!”
爷爷一声吆喝,我们就抬着棺材往前走去。
婴孩的墓,就落于他父母的旁边,也就是几十里地的那片乱葬岗。
我作为第八名杠夫,年纪又小,就走在最后边。
不知是不是夜晚风太大,我的脖子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我后边吹着冷风。
许是没睡好,我不过走了半小时,阵阵困意就袭了上来,定了定神,两眼望着前边的路。
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半分钟的盹,却被人摇了几下,浑身一抖擞,立马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入目便是一片黑暗。
我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在那樽小棺材里边,难闻的腥臭味把我熏得头昏脑胀。
身下的棺材还在不停地摇晃,我意识到一件事,既然我在棺材里,那抬着棺材的又是谁?
我能感觉到,那小孩离我不过只有几厘米。
直到一阵粘腻冰冷的感觉爬上我的手臂,我吓得魂都飞了,拼命踹着棺材板,大喊一声,“爷爷!快来救我!”
“快让我出去!”
“小宁!小宁!”
“宁子!醒醒啊,宁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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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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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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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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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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