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想死于她手,才寻了个身体有疾的借口离开相府。”
姜政言怒问:“此言何意?”
周嬷嬷哆哆嗦嗦地问:“相爷可还记得碧莲?”
姜政言眉头微蹙,努力在脑海中思索碧莲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是哪号人物。
姜时安脱口说道:“在母亲房中伺候的另一个婢女,当年和柳嬷嬷一同陪嫁到相府的丫鬟。十八年前发生意外,掉到井里淹死了。”
又是十八年前发生的事情。
姜时安与姜政言颇有默契地对望一眼,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周嬷嬷哭诉,“老奴方才供述的一切,都是碧莲私底下告诉我的。”
“柳玉红偷偷调包两个孩子,她以为事情做得干脆利落,其实已经被碧莲所察。”
“碧莲当时吓得不轻,便私下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奴,想与老奴商议对策。”
“碧莲之所以不敢当面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盖因柳玉红才是最得夫人信任的心腹。”
“早些年,柳玉红为了她那个好赌的弟弟,曾不止一次偷过府中的贵重之物拿去变卖。”
“碧莲向夫人告发时,夫人不但不信她的挑唆,还把碧莲斥责一顿。”
“在夫人心中,柳玉红的地位无人可替代。因为夫人年幼遇拐,被柳玉红舍身救过性命。”
“从那以后,夫人便将柳玉红视为至亲姐妹,容不得旁人说她一句重话。”
“碧莲担心将柳玉红调包两个孩子的事情曝光出去会引来二次反噬,便迟迟不敢有任何动作。”
“没想到碧莲私下与老奴商议的第二日,就传来她失足落井的死讯。”
“碧莲死得那么不明不白,背后凶手是谁,别人不知道,老奴可是知道的。”
“可老奴又有什么办法,两个孩子被调包的事情是碧莲说的,老奴手中无凭无据。”
“碧莲一死,老奴更是口无对证。”
“何况那时老奴不知道柳玉红晓不晓得碧莲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如果柳玉红知道了,下一个惨死的会不会就是老奴?”
“老奴家中还有三个孩子,实在不敢为了没影儿的事情搭上性命,只能谎称身体有疾避开这块是是非非。”
重重磕了一记响头,周嬷嬷哭着说:“老奴也是情非得已,还望相爷和大公子给老奴留一条活路。”
姜政言此刻的心情一言难尽。
周嬷嬷说的这番话,至少有一半都是事实。
盛婉书对那个姓柳的嬷嬷,确实百般纵容,情深义重。
依稀记得婉书初嫁相府那段时日,因腹中怀了他的孩子,郎中说这个时候不宜合房。
为了让妻子安心养胎,姜政言曾搬到书房住了些时日。
柳玉红数次以替夫人送羹汤为借口,潜进他的书房与他套近乎。
姜政言为此烦不胜烦,便明里暗里的提醒夫人管好自己身边的婢女。
可盛婉书是个没有心机的傻白甜,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深意。琇書蛧
直到有一次,柳玉红再次以送汤为由进了书房,被姜政言当着全府的面狠狠责罚了三十记嘴巴。
书房乃是相府重地,里面放了很多重要卷宗,未经允许,外人不得随意踏入。
从那之后,柳玉红便消停下来,不敢再溜到他面前自讨没趣。
如今回想,柳玉红胆敢在夫人产女那日调包孩子,必是心中存了怨恨,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呢。
可真是一个心思极其歹毒的奴才!
姜时安问周嬷嬷,“也就是说,除了落井而死的碧莲,并没有人亲眼看到柳玉红的恶行?即便是你,对此事也只是听说而已?”
周嬷嬷点头,“正是如此,所以老奴当年才不敢性命冒险。”
“毕竟只是听说来的,若相爷和夫人细问起来,老奴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说不定还会因此丢掉性命。”
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周嬷嬷又说:“不过当年为夫人接生时,老奴为小姐洗过身子。”
“清楚的记得,小姐左手的手腕处,有一块月牙形的红色胎记。”
朝自己的手臂处指了指,周嬷嬷说,“胎记的位置就在这里。”
当天傍晚,姜政言和姜时安在相府饭厅吃晚膳。
父子二人非常有默契的没有把周嬷嬷揭穿当年真相的事情公布出来。
首先,两人并没有十成把握确认姜岁欢便是相府十八年前被调包的孩子。
其次,这十八年来,姜知瑶始终以相府千金的身份被养在姜家。
不但盛婉书对她宠爱有加,姜政言以及姜家三位公子,也把姜知瑶当成相府的宝贝。
仅凭周嬷嬷那番没有证据的证词,便贸然怀疑知瑶的身份,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为了不打草惊蛇,父子二人决定再做进步的证实。
饭桌上,盛婉书主动给姜时安夹了菜,眼底的笑容是掩不去的。
“除了年节,你极少会在家里吃饭,今日怎么得了空,回来得这么早。”
作为盛婉书的第一个孩子,她对姜时安这个长子可以说是无一处不满意。
才二十出头便坐上左督御史的位置。
容貌才华样样优秀,谈吐能力也让无数同龄之辈望尘莫及。
每次参加各府的聚会,盛婉书都会成为人群中的佼佼者。
那些名门贵妇哪个不羡慕她生了三个优秀的好儿子。
其中便以姜时安最甚。
姜时安不仅个人能力超群出众,还孝顺父母,关照弟妹,身上几乎毫无缺。
盛婉书是发自内心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
姜时安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年关将至,朝中不似往日繁忙,便抽些空闲,回府多陪陪爹娘还有妹妹。”
盛婉书笑得很开怀。
“还是你有这个心,不像你那两个弟弟,一年到头,也很难在府中看到他们的身影。”
“就连几日前你妹妹生辰,都以公务繁忙为由连个面都不肯露。”
“云霄倒是露了一面,可送完东西就转身走了。”
“那可是知瑶的十八岁生辰,做哥哥的,怎么能这样无视怠慢。”
“就连送出手的礼物,都是一张张庸俗的银票,与往年几乎别无二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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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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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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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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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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