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炭不该有这么大的烟才对!
宁明歌上手一摸,指尖传来潮乎乎的触感。
这炭怎么是湿的?
宁明歌扒开最上面一层炭,里面的炭果然没有外面那么潮湿。www.xiumb.com
看来是有人故意在上面浇了水。
宁明歌用碳夹子往里面挑了挑,从下面找出几块干炭来。
干炭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才是宁明歌熟悉的银丝炭。
她从药炉子里挑出几块最大的湿炭,重新换了炭上去,轻轻扇动手中的蒲扇,药炉子底下生出橙红色火焰,骇人的浓烟终于是止住了。
药炉子上面飘散的白烟,夹带着浓烈的草药味,让宁明歌被迫精神一震。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被炭火熏着,还是闻着这药味道更好。
这药味道这么浓,婆母等下真能喝得下去?
宁明歌忍不住好奇,打开了药罐子。
她用木筷子在里面翻看了半天,察觉到了不对。
宁明歌前世的婆婆是个药罐子,她亲自上手煎过不少药。
俗话说久病成医,吃药多了也会看药、抓药。
中医讲究君臣佐使。
宁明歌虽然不通医术,但是熟悉的治疗风寒的药方就那么几个。
桂枝、柴胡、干姜这些药一味也无。
徐氏贵为梁国公主母,就算卧床装病,郎中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补药才对。
人参、三七、石斛、川贝母这些贵重药材也没有。
倒全是些蒲公英、大黄、穿心莲这些苦药。
前世宁明歌夏季燥热上了火,也会自己配上一些来喝。
这些药只有一个特点,就是苦!
徐氏总不会自找苦吃。
莫非,这药是替她准备的?
宁明歌从药壶中倒出一口来,浅浅尝了一小口。
顿时五官都皱在一块了!
这也太苦了!
竹香这时恰好回来,看到宁明歌在尝药,吓了一跳。
宁明歌解释道:“我看这药味浓郁,应该是快好了。”
竹香想到魏嬷嬷的交代,无论如何要让大少奶奶在屋里待上一个时辰。
这药不能这么快好的!
竹香灵机一动道:“郎中吩咐了,这药要连煎三遍,每次放两碗水。等六碗水全部熬干成了一碗半的量,这药就熬好了。”
宁明歌不知道这是竹香的推诿,在心里暗骂徐氏的狠心。
现在这药就已经够苦了,六碗熬成一碗半的量,喝这药汤与生吞黄连有什么区别。
宁明歌:“你眼睛现在好点了没?若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来替我吧。”
竹香随即心虚上前,不敢与宁明歌对视。
她忘记了,大少奶奶也是好心,借口放她出去透气的。
自己居然还骗了她。
竹香接过宁明歌递来的蒲扇,小心扇着火,意外这炉子怎么不再冒黑烟了。
隔间内两人对着药炉子,相顾无言。
——
竹香与宁明歌刚才的一番对话,很快传到徐氏主仆的耳朵里。
徐氏称赞道:“竹香这小丫头有几分机灵劲,等下别忘记赏她。”
魏嬷嬷笑着答:“是。”
徐氏:“痰盂准备好了没有?等下你一定挡在我前面,替我遮掩一二。”
魏嬷嬷从小服侍在徐氏身旁,二人这躲药的默契,练了几十年从未出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久后,宁明歌携竹香来送药。
自宁明歌进门后,徐氏虽然躺在床上,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宁明歌双手垂于胸前,这碗药是竹香递来的。
徐氏声音里都是不满:“大儿媳妇,你这派头还真大!
递一碗药这种小事,也不肯亲自动手吗?”
宁明歌试图解释:“我身体抱恙,怕将病气过与婆母,这药也是竹香煎的,我并未沾手,只在一旁看火。”
宁明歌这一番话不亚于火上浇油,徐氏心里的火一下烧了起来!
宁明歌这是在说反话吧?害怕她听不出来?
徐氏怒斥道:“我看你是话中有话吧?
什么叫过了病气?
你自入我房内,说话声音洪亮,煎药一守就是一个时辰,你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还有你那围帽!
家中婆母在场,没人教你规矩礼数,须脱下帽子以示礼貌。
这难道就是宁家的家风与涵养吗?”
来了,婆母的发难终于来了。
宁明歌的眼泪早已准备好了,滚滚落下,“婆母您误会了,我实在是事出有因,郎中特意交代,我这几日出门见人,都要戴好围帽,不然这病气伤人!”
徐氏:“病气!病气!你口口声声念叨着病气。
反正现在我也病着,不怕你的病气传与我。
大儿媳,我要你上前!亲手!为我试药!”
宁明歌:“婆母,要不…要不您先看看我这——!”
徐氏强硬打断她:“够了,魏嬷嬷,押着她试药!”
魏嬷嬷一把拽住宁明歌,将她推到徐氏床前,竹香这个时候有眼力见地递来药碗。
徐氏:“扒掉她的围帽,我看她还怎么在我面前装病!”
宁明歌头上的围帽终于被拽了下来,露出她脖子上一团团褐色的鼓包。
徐氏:“你脖子上什么东西?”
宁明歌讪讪道:“郎中看了也说不清是什么,只说可能是风疹,也可能是花疹,让我回来好生养着,这几日别见人。”
徐氏:“花疹?”
风疹徐氏知道,这花疹又是何病症?
宁明歌脖子上褐色的药膏麻麻赖赖,像蛤蟆皮一样高低起伏。
看上去有些吓人。
一旁的魏嬷嬷发出骇人的尖叫:“花疹,那不就是梅花癣?那可是会传染的!”
徐氏:“什么!”
徐氏一把推开宁明歌,力气大得差点让宁明歌踉跄跌倒。
宁明歌苍白解释:“郎中说不一定是花癣,或许只是风疹也不一定!”
徐氏这个时候可听不进这些。
屋内已经是人仰马翻,徐氏大吼道:“你赶紧走,别再来我屋里。从明日起你给我禁足在葳蕤轩,不得出门半步。
魏嬷嬷,快去开窗,把这病气散出去!宁明歌,你想害死我吗?”
随即徐氏想到刚才魏嬷嬷拽过宁明歌的手,像是躲避什么蛇蝎猛兽一般,让魏嬷嬷退开!
还有那药!宁明歌煎的药!
徐氏连端着药的竹香一同赶出房门。
宁明歌看似狼狈地捡起被魏嬷嬷扔出的围帽,重新戴好。
脚步轻快地回了葳蕤轩。
禁足好啊!
她正求之不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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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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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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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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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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