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的话语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仿佛在努力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并非如此简单,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
微醺状态中的陆鸣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昭云院,脚步不稳地向怡景院走去。
他的步伐时而向前,时而又有些踉跄,显然酒精的作用让他难以控制自己身体的平衡。
院子大门敞开,里面显得比往常更加嘈杂喧闹。
所有的下人们似乎忘记了手头的工作,而是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悄悄议论着什么大事。
注意到主人的到来后,每个人都迅速停止了交谈,并且低头垂眉以示恭敬,随后便自动分开为两排站在庭院两侧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或经过。
陆鸣穿过这些沉默而敬畏的目光走进屋子里母亲居住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他最为熟悉也最温暖的一处角落,但现在却笼罩上了一层沉重而又复杂的气氛。
门仅仅开启了一半而已,显然开门者当时的状态相当仓促匆忙。
一进入房间内,鼻尖立即被一种淡雅的清香所吸引。
那是由曾经慈祥的母亲亲手调配出来的,旨在帮助人平静心情、安神养性的一种特制香氛。
想起从前,在他们一家子迁居至北渭的日子里,为了保持家中舒适宜人的氛围,这种香味亦时常飘荡其间。
他缓缓掀开床上覆盖着的被褥一角,虽然只是一刹那间的动作,但依然能感受到从被窝中传来的丝丝暖意。
这一触碰仿佛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不久前还与自己相依相伴的那个亲人如今竟已远离而去。
可是现在娘亲再也回不来啦!
这份悲痛像刀割般狠狠戳中陆鸣的心房。ωωω.χΙυΜЬ.Cǒm
想到因为被迫让一名小妾自杀以及意外致死几个仆人而被判终身监禁的事实,如果是对于一个失去了理智之人而言,也许并不能真正体会到这样的结局有多么可怕残酷。
然而对母亲这样一个敏感脆弱却又坚强温柔的人来说......
突然间他猛地站起来,目光穿过窗框定定望向对面的琉璃居方向,那里正是她最后居住之所。
肯定是鸢儿故意为之!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替母亲治病,目的是想让她保持清醒地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在牢狱之中以老夫人的身份度过剩余的光阴,以此发泄对曾经伤害自己母亲的仇人之怨恨。
她立刻呼叫管家进房解释,然而当面对询问时却愣住了片刻。
导致母亲精神失常的毒药是从暗巷买来的,由宋绾绾操办一切。
至于娘亲中毒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一个偶然事件,其实跟鸢儿或者宋绾绾都没有直接联系。
而且,当初为母亲诊治是由他自己授权同意的,如果病情有所好转,本该感到高兴才对。
更何况,身为长孙的女儿帮助照顾生病的祖母难道会有过错吗?
被逼死的小妾和院子里埋葬的亡魂均是母亲本人所犯下的罪行,官府根据国家法律逮捕她是合理合法的行为,全程与小小年纪的知鸢一点关联也没有。
而且,就在官员带走娘亲的时候,小姑娘还当众为其进行了相应的辩护呢!
一个年仅八岁大的小孩儿,也许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在这样一个纯真的年纪,世界对他而言,还只是一张空白的画卷,等待着他用好奇心去勾勒、去描绘。
管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到陆鸣满脸疲惫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或许他心中有许多想要安慰的话语,但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还是选择将关心埋藏在了心底。
出了怡景院,他径直前往父亲去世前待的那个小院子。
这个院子对陆鸣来说是特别的,每当思念如潮水般涌来时,这里便成了最好的避风港。
尽管四周杂草丛生,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父亲的气息。
母亲不喜欢父亲,禁止下人打扫这里,但是又留着这屋子不动,保持着父亲还在世时的样子。
这份矛盾的做法仿佛是一种隐秘的情感宣泄,让人感到既困惑又感伤。
在这个静默的空间里,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一切都被凝固了。
炉子里还剩下一点火炭,外面已经缠上了蛛网。
显然这个地方已经被遗忘了很久,火盆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暖与光芒。
被子随意掀开着,就像刚有人起床似的。
这场景给人以错觉,仿佛屋内的人只是暂时离开了,随时会回到这个温馨的小天地中继续他们未曾完成的故事。
床的一边挂着一幅画,画的是年轻时候的母亲模样。
那画像里的女子温柔可人,眼中带着一丝倔强,正是这样的她吸引住了那个骄傲的侯爷吧。
想必父亲还是爱过母亲的,不然也不会跟这么一个替嫁的小妾成亲。
父亲出身显赫,而母亲只是一个出身寒微的农家女。
即便拒绝这段姻缘很难,可至少能让母亲以侧室身份进家门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
对于两个来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来说,能够走到一起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母亲了解父亲对她那份心意吗?
这个问题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散。
也许答案并不重要,因为在彼此生命中最宝贵的岁月里曾共同度过了风雨兼程的日子就足以证明许多事情了吧?
书桌上爬满了蜘蛛丝,覆盖着好几本书。
那些书承载着他童年的记忆与梦想,在寂寞漫长的时光里给了他无数陪伴。
封面还用稚嫩的字写着名字。那是自己小时候努力写下的签名,如今看来更添几分可爱与亲切。
轻轻拂去蜘蛛丝,拿起最上面那本打开来看,夹着一片破败泛黄的枫叶。
他凝视这片枫叶良久,却怎么也记不起什么时候把它塞在这里了。
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此刻这片小小叶子带给他的不仅是怀旧之情,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把枫叶轻轻翻过来,隐约能看到背面有两个模糊的字迹,似乎隐藏着某种秘密。
点燃油灯,光线微弱而温暖,照亮了手中的那片枫叶,也照亮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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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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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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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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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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