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秋没有再多言语,领着犹疑不定的老太太朝一幢透着烛光的小屋走去。
越接近目标,老太太的内心便越加疑惑不解,为何府内从未有过这样一处倒置般奇异建筑呢?
登上台阶那一刻,老太太习惯性地跺跺脚试图抖落沾附于靴底下的残雪。
不经意间注意到阶面上镌刻着些字迹,可惜早已被厚厚的冰雪覆盖而无法辨认清楚。
“这里叫什么呢?啥时候修建好的?还有这天降瑞雪究竟是何时开始降下的啊?”
带着满腹疑问的老太太问道。
“没有名字,约摸十年前建成的吧。傍晚时候飘起了鹅毛大雪,夫人请脚下留神防滑。”
说话间陆老太太脚下一晃,幸亏敛秋及时伸出援手扶住,避免了一起跌倒在地的事故。
透过对方袖口露出的手腕皮肤处可以清晰地看到遍布其上的累累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你的双手……”陆老太太轻轻抚摸那些伤疤并追问缘由,“这么多旧疮皆是因为受罚所致?是什么工具造成了这种伤害痕迹呢?”
“用花椒树枝打的。”
敛秋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臂藏进了宽大的衣袖之内:“现在早已不再感到疼痛了,不过疤痕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
“负责惩罚你的管事嬷嬷是谁?我可是管理着这座宅邸,怎么对这种严苛刑罚方式一无所知呢?”www.xiumb.com
老太太心头隐隐生出一丝怒气并未察觉到此时站在身边沉默不语的敛秋眼眸深处闪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鸷光芒。
屋子不大,空荡荡的,幸好有炭火的温暖,让这里比外头暖和多了。
陆老太太刚坐下,门外就传来声音。
她好奇地问敛秋,但敛秋却静立在门边,纹丝不动。
陆老太太起身,听到一阵声音:“给我狠狠教训她!居然敢勾引侯爷,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勾引侯爷?
平阳侯府的侯爷只有陆鸣一人,那是她的儿子。
谢昭云已经走了,宋绾绾正在琉璃院陪陆允晟,那院子里的人会是谁呢?
未及多想,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
陆老太太盯着敛秋的背影,“刚才那惨叫的好像就是你。”
“是吗?”
敛秋转过身,苍白的脸庞满是痛楚。
陆老太太咽了口唾沫:“你是不是有个声音和你很像的姐妹?她在鸣儿身边伺候?”
鸣儿的院子里确实有几个丫鬟。
他长相英俊,身为侯爷,难免有人倾心。
府里的下人们也会察言观色,结党营私,其中有些人手段毒辣,倚仗势力欺压他人。
“如果是你妹妹,我为你做主。”
陆老太太来到门口,只见雪地上已围了一圈人,皆是府中的仆役。
她展现出主人的姿态:“我倒是要看看,打人的究竟是什么来头!”
话音刚落,陆老太太已站到了人群前。
她认出了自己的丫鬟,也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以及那个趴在板凳上被殴打得奄奄一息的小丫鬟。
突然间,她想起这丫鬟名叫敛秋,是由老侯爷从邻县的一座庄园带回来的。
那年大雪,将庄园中的几座房舍尽数压塌,一对夫妻不幸遇难,他们正是敛秋的双亲,为了保护财产而献出生命。
老侯爷深受感动,亲自去到邻县接回敛秋。
那时她才十六岁,眉清目秀,美貌动人,完全看不出曾在田间长大的样子。
因为父母的原因,老侯爷待她倍加爱护,不仅使她衣食无忧,更特意请来教师,让她识文断字。
这份宠爱,却是陆老太太从未有过的机会,心中不禁燃起嫉妒之火。
于是,在老侯爷不在时,她便找到理由对敛秋下毒手。
如今,趴在地上穿着淡青衣服的敛秋,衣裳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一把斜倚的白伞旁,伞面上原本绘制的红梅如今也被鲜血染得如同白雪覆盖的梅花,在白色伞布上绽放。
陆老太太感到寒气袭遍全身,她试图挣脱起来,却被周围面无表情的仆役牢牢按住。
瞬息间,仆人们仿佛变成了没有生命的纸片,继而又化作森森白骨。
她试图闭眼躲避这恐怖一幕,但眼皮却不肯合拢。企图呼救时,却又感到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了喉咙。
敛秋慢慢爬起身来,一步接着一步缓缓逼近。
“我和侯爷之间清清白白,为什么你不相信呢?”
敛秋问。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呢?”
陆老太太心中焦急不已,“侯爷与我是结发夫妻,共同度过多年。他对我的好从来没有给过你那种特别关注。在我面前他总是不苟言笑,嫌我出身低微又无知。”
“我初来侯府之时请求他找一位先生教习,他说这完全是浪费钱财。为了做好一个合格的妻子,我只能低声下气向那些丫鬟、乳娘乃至账房学知识,即使出错也要忍耐他的讥讽。”
过往如刀,一刀一刀剜着陆老太太的心。
“鸣儿虽是我的独子,却非我的头胎。”
陆老太太凝视着敛秋,继续道,“我们曾有个女儿,名叫陆紫萱,与他极为相像。她即将周岁时突发高烧,他却迟迟未找大夫,反倒责怪我没有照顾好她。当时的侯府远没有如今的气派,没有马车。我不懂骑马,只能抱紧舒然徒步赶路。风雨交加,我竭尽全力护住她。”
记忆中那个漆黑狂风的夜晚依旧清晰可见。
怀抱着婴儿在暴雨中踉跄前行,直到抵达药铺,却发现门早已紧闭。
陆老太太跪在门前泣声哀求,直待嗓子哭哑,药店老板才不情愿地打开大门。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舒然已然没了呼吸。
回府后等待她的是老侯爷一连串无情的斥责,仿佛过错全归咎于她的无能,不应该冒雨外出就医。
第二次身孕诞下了一个男孩,但就在分娩之际,他却又因其他事远游在外未能归家。
产程艰险,她独自一人咬牙挺过这生死关头,换来的却是孩子的夭折。
得知此消息,他竟然连家门都不入便匆匆离开。
可偏偏对待敛秋时,他会显露出无限温情与关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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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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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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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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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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