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谢昭云和那个身体赢弱的陆鸣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之下,而她和她的孩子们却如同暗夜中的老鼠,躲在北渭,乃至到了京城,依然要躲避着人们的视线,承受着背后的指指点点与无情嘲笑。

  就在都尉的注视之下,谢昭云不经意间提及了郭文祥的死因,这也正是郭老太太携棺进京的真正目的。

  一封书信递到她的手中,信中言之凿凿,声称儿子郭文祥的骤然离世并非出于疾病,而是背后隐藏着宋绾绾的毒手。

  半信半疑之下,郭老太太派人挖开了儿子的墓穴,棺木中的景象如同信中所述——郭文祥的尸体竟奇迹般地未见腐朽。

  为了追寻真相,郭老太太不顾夜色已深,紧急调集人马,连同郭文祥的棺椁一同北上京城,这场看似荒诞的闹剧在侯府门前拉开帷幕。

  她寻求的,并非只是那两个孩子出身的澄清,而是儿子郭文祥真正死亡的原因。

  陆知鸢缓步踱至棺木旁,微微俯身,目光穿透缝隙窥视着内部,淡然言道:“若真想揭开真相,不如就在此地开棺验尸,这棺木及里头的人,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说不定,确有不为人知的冤屈。”

  棺木之上,朱砂勾勒的线条虽经年累月已显褪色,图案模糊不清,却仍可辨识出几分咒符的轮廓。ωωω.χΙυΜЬ.Cǒm

  在棺身上加诸咒符,多是为了镇压邪气,保佑安宁,由此看来,棺中人的确死于意外。

  听到这话,宋绾绾心头一紧,慌乱不已。

  离家之时,她已注意到那口不起眼的棺材,却以为那不过是季老夫人为了造势而布下的一场空洞的戏码。

  直至棺盖被缓缓掀起,眼前的景象几近摧毁了她的意志,双腿几乎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她从未想过,季老夫人真会挖出郭文祥的棺柩,更不曾料到会带着它千里迢迢进京。

  而棺内郭文祥的尸体,历经十年竟仍栩栩如生,面上的新鲜抓痕,分明透露出中毒而亡的痕迹,内脏全部乌黑一片,无疑是西疆剧毒所致。

  这种源自西疆的无形无味之毒,专为惩罚部落中重犯而设,中毒者死后,尸身不朽,象征着灵魂被囚禁于腐烂之躯,遭受无尽折磨,是西疆最为残酷的刑罚之一。

  此毒流至北凉,被江湖上的某些门派所用,曾一度引发恐慌。

  六年以前,京城中发生了一连串骇人听闻的失踪案件,受害者家中血迹斑斑,唯独尸体不见踪迹,坊间传言四起,人心惶惶。

  圣上震怒,下令大理寺与都尉府合力彻查。

  经过三个月的追查,却是一无所获,大理寺卿正准备入宫领罚,案情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在城郊一座庙宇中,一尊神像意外破裂,从中露出了无名尸体。

  尸身被封闭于泥塑之中,腐败气息弥漫,寺中僧侣与信徒无不震惊。

  随着深入调查,在几处庙庵中共发现大小十五具尸体,最小的甚至藏于一个梳妆盒内。

  这些尸体在泥塑内保存完好,京城一时之间,关于妖鬼作祟的传言四起,直到真凶被捕,真相才得以大白于天下。

  而那位曾参与办理此案的仵作,正是今日在侯府中检验郭文祥尸体的人,只一眼便确认郭文祥死于西疆奇毒之下。

  回忆起郭文祥死前的种种迹象——面部、手部的抓伤,颈部的勒痕,以及后脑的撞击伤,所有迹象都指向了一个可能——凶器或许就是家中那摆放的花瓶。

  “儿子房中曾有两只梅瓶,是与宋绾绾成婚时长辈赠送的。儿子走后,宋绾绾擅自变卖了一只,当我问起时,她闪烁其词,借口是太过想念儿子,难以面对那些物品。”

  郭老太太颤抖着嘴唇,身体微微摇晃,话语间哽咽难言。

  “那个毒妇,竟谎称儿子得了急病,猝然离世。”

  郭老太太紧抱着儿子的灵位,眼中满是恨意,恨不得亲手将宋绾绾碎尸万段。

  “她编造谎言,说儿子患上了不治之症,急于安葬。我想再见儿子最后一面,却被她以腹中胎儿作为要挟,阻拦在棺木之外。我那傻儿子,对她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如此悲惨的结局。”

  一旁扶着郭老太太的丫鬟补充道:“少爷去世的消息,还是他人告知老夫人的。等老夫人匆匆赶回,宋绾绾已经在指挥人封棺。她借口自己有孕在身,声称少爷生前留有遗愿,不希望人们见到他的遗容。如果不是少爷死后双眼未瞑,夜夜入梦催促老夫人,老夫人又怎会违背常情,挖开爱子的墓穴,更何谈开棺验尸?那可是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骨肉啊。”

  人群中的议论之声愈发热烈,有人对老太太的遭遇表示同情,有人则对宋绾绾口诛笔伐,更有激愤者直指宋绾绾要求她以命抵命。

  宋绾绾面如纸灰,紧紧躲在陆鸣的背后,却不料此举反而让郭老太太的指责更加掷地有声,让众人更倾向于相信她的控诉。

  见势头愈发有利,郭老太太仿佛找到了舞台,眼泪瞬间溢满眼眶,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天地也为之动容。

  “我的文儿啊!每个夜晚,你的魂魄都在梦里徘徊,哀怨的眼神,一遍遍敲打着我的心房……提醒我,提醒我是那个狠心的妇人,是我,亲手将你推进了无尽的黑暗。”

  周围的人群被这悲戚的场景吸引,逐渐聚拢,情绪被带动,有的袖子已经挽到了胳膊,有的拳头摩擦着掌心,跃跃欲试,准备为这看似无助的老太太讨个公道。

  宋绾绾的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慌忙摇摆,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不,不是这样的!各位,千万别相信她的话,郭文祥的事真的与我无关……”

  陆知鸢见状,不动声色地使了一个眼色给陆君,后者会意,将宋绾绾轻轻抱起。

  陆知鸢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凉薄:“宋婶婶说了,姑父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但知鸢我倒是好奇,姑父去世的那个晚上,你在哪里?他最后的仪容,是你亲手料理的吧?若是你经手,怎么会对中毒毫无察觉?就算毒药难以辨认,那些显而易见的伤口,总不至于视而不见吧?莫非,宋婶婶心中有鬼,担心偿命不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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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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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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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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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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