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喊道:“是妙娘子落水了,谁捞到今夜归谁!”
沈兰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
她推开拥挤的人群,朝那边挤过去。
男人们疯狂地往水里跳,如下锅的饺子,也不管水里冷不冷。
人一多,场面更加混乱了,想救人都不知道该捞哪一个。
沈兰见那船上的火势越来越大,知道唯有跳水逃生一条路,于是就在岸边守着。
最先上来的是刚才头脑发热跳下水的围观者。
下到水里就有人后悔了。
这个时节,要是染上风寒,也许挺不住就死了。
为了一亲芳泽而丢了性命显然是不值当的。
沈兰继续盯着水面,见到一男子拖拽着一名女子上岸,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头把人敲晕了。
她扶起那小姑娘,见她年纪比自己还小,忙给她指了条路:“旁边有家成衣铺子,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有好心的妇人把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给她带路。
渐渐的,上岸的姑娘越来越多。
沈兰不知道哪个是妙娘,她唯一一次见她,是她在高台上翩翩起舞,可并未看清她的长相。
这次花船游河是公主府的主意,因此很快就有公主府的人来主持局面。
姑娘们被一一接走,可有人高声喊道:“怎么没有看见妙娘子?”
“该不会还在河水里吧?”
“这么久了,人还活着吗?”
沈兰一直盯着河面,至少半分钟内没有人探头了。
难不成真出事了?
“难不成真被哪个登徒子救走了?”
周围有人调侃道:“谁得了此福气,今夜就该洞房花烛了吧?”
“哈哈哈……”
河面上那艘花船已经被火烧没了,火光映照着河面亮堂堂的,如果有人肯定能看见。
沈兰眼尖,看到河面上漂浮着一节碧绿色的丝绢。
她见那位置离自己不远,捡起地上不知谁掉落的鞋子丢进河里,然后一跃而起,脚尖点在那只鞋面上,纵身跳到目的地。
当她拉起那块丝绢时,看到了下方的人,心下一惊,赶紧把人拉起来。
一个人她可以轻松返回,但再抱着一个人,她的身体开始往下坠。
这时候,按上有人喊着:“姑娘,接着!”
一根绳索朝她扔过来,沈兰分出一只手紧紧抓住,借力往前一跳,顺利踏上岸。
人群朝她涌来,她看到了一抹寒光,毫不停顿地扛着湿漉漉的人从另一个方向跑了。
她跑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背靠着墙壁剧烈喘息。
她把人拉上来时就发现,这姑娘身上有伤。
这场火也许就是为了掩盖有些人杀人的事实。
刚才如果杀手藏在岸上,那么很可能会给她和这姑娘致命一击。
救人救到底,还是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吧。
她沿着小路小跑着,只要看到人多的地方就换个方向前进。
如此迂回,等她回到住处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萱儿坐在屋子里等她,脑袋一点一点的。
听到推门声,她惊喜地跳起来,“姐姐你回来了!”
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些害怕。
“是我,去把门锁好。”
沈兰扛着人进屋,把人放在床上,甩了甩发麻的胳膊,气喘吁吁地吩咐:“去烧一锅热水来。”
她身上也已经湿透了,刚才在跑着不觉得冷,这会儿牙齿都在打颤。
萱儿见状,急忙拿了干净的衣服递给她,然后跑去烧水。
沈兰把湿衣服换了,再裹上厚厚的斗篷,才觉得自己活在人间。
她顾不上取暖,赶紧把床上的伤患也扒光,检查了一下伤口。
竟然只是手掌划了一刀!
沈兰原以为她伤的很重,才会昏迷在水下,没想到只是轻伤。
她的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白,皮肉外翻,一看就很疼。
可是这么疼,她却依然没有醒来。
沈兰检查了一遍她的口腔和鼻腔,发现了迷药的成分。
看来她在落水前就被人迷晕了。
沈兰帮她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借着烛光打量着这女子。
她很美。
从衣着打扮上看应该就是那位妙娘子。
这场事故定然也是针对她而来的。
萱儿端着热水进来,小声问:“姐姐,这个人是谁啊?”
“刚才看到她掉河里,顺手就救了。”m.χIùmЬ.CǒM
沈兰拧了帕子给病人擦拭身体,对萱儿说:“很晚了,你先去睡。”
“不用,我来帮忙。”
床上的被子床单都湿了,两人合力换了一床,再把病人的头发擦干,忙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沈兰去和萱儿睡,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她并不知道,外头因为妙娘失踪闹得天翻地覆。
这次进京比舞的舞者们都住在天一客栈,是公主府名下的客栈。
今夜游船的事情也是公主府的下人安排的,如今人少了一个,安排这些事情的下人难逃其咎。
最着急的还是万花楼的人,她们护送妙娘上京比舞,是想让她为万花楼扬名的。
如今舞还没跳人先失踪了,她们回去怎么和郑王交代?
“赶紧去找!不是说看到妙娘被一个会轻功的姑娘掳走了吗?”
这大半夜的,外头奇冷无此,谁有精力去找人?
何况她们本就比汴京不熟悉,出了门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沈兰是被一声惨叫惊醒的。
她倏地起身,发现萱儿不在身边,赶紧跑出去。
隔壁房门打开着,萱儿的哭声从里头传来。
沈兰冲进去,看到萱儿被床上的病人拽住了胳膊,想也没想拍开了那只手。
“你做什么?”她质问道。
“咳咳……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为何脱了我的衣裳?”女子羞愤地问道。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轻飘飘的,如同飘在云端。
沈兰暗忖:这花楼里精心培养的头牌果然不一样,只这声音就足够迷倒一片男人。
“这是我家,你是被我救回来的,你昨夜落水了还记得吗?”
经她提醒,女子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
“是有人要害我!”她咬牙切齿地说。
沈兰不想管与自己无关的事,昨夜救人也是一时冲动。
她说:“你的伤不重,休息半日就可以走了。”
“你知道我是谁?”
“应该是潭州来的舞者妙娘吧?”
“妙娘”二字从沈兰嘴里叫出来时,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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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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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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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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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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