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淤青颜色判断,这伤是凶手用拳头砸出来的。”
“他若是与吴忠锦有深仇大恨,为何不用更激烈的手段虐杀他?单单用拳,还是仁慈了些。”
沈兰有同样的看法。
凶手下狠心灭了吴家满门,可见仇恨至深。
可偏偏吴家上下所有人的死都太过容易了,包括吴忠锦。
这其中的矛盾之处,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沈兰还从死者牙齿缝中发现了一根线头,像是从布料上扯下来的。
他双手被绑,也许曾用牙齿咬住了凶手的袖子,带下了这根线头。
看她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旁观的官员问:“这东西有何用?”
“这根线的颜色和质地都与死者身上的衣裳不符,应该是属于凶手的。”
萧寂用捏着夹起那根线头看了会儿,说:“麻灰色,是最普通的棉麻,普通百姓家中常穿的。”
有官员打趣道:“那也就是一点帮助都没有了。”
“不。”萧寂反驳了他,“这至少说明,凶手日常生活轨迹与普通人无异。”
沈兰回想起昨夜了尘穿的僧袍,似乎就是这个颜色。
不过这颜色太普通了,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
沈兰一通验尸下来,其余两名仵作已经结束了工作。
两相对比,官员们也看出差别来了。
这边的笔录密密麻麻,细节甚多,连死者死前掉了一颗牙都看出来了。
而其他两位仵作,虽然也是按照萧大人指示验尸,却都是一样的说辞,一样的结论。
这用不用心一目了然。
那二人明显不服气,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说的无非都是诋毁沈兰的话,只是无人在意。
沈兰特意去看了年纪最小的死者。
他也是死于颅骨破裂,但从他的脑袋上没有发现棍棒击打的痕迹。m.χIùmЬ.CǒM
王仵作的验尸笔录上,死因一栏写的是不明。
沈兰抓过萧寂的手,强行按压在小婴儿的脑袋上,冷声说:“应该是被凶手一掌拍死的。”
王仵作对她的行为表示不满。
他言辞激烈地斥责道:“你这小娘子,不懂可不要乱说,普通人怎么可能一掌拍死人?而且一掌拍下去,这脑袋不得开花?”
沈兰解释道:“凶手不是普通人,而是武功高强之人,至少也是个力气很大的人,他用巧劲,所以能造成颅骨破裂,这是内伤。”
王仵作不信,“我怀疑它是被捂死的。这婴孩全身外表无伤,被捂死的可能性很大。”
“窒息死亡的尸体,面部会呈现青紫色,面部肿胀,乃缺氧充血所致,肺部也会有肺水肿,但这婴孩的尸体并非如此。”
王仵作气得胡子翘了起来。
“你说的这些有何依据?何况你又看不到里面,怎么敢断定就是被拍死的?”
沈兰轻声说:“只要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你……你说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沈兰重复道。
“荒唐!你怎可亵渎尸体?”王仵作朝萧寂拱手,“大人,还请将此女轰出去!”
沈兰不等萧寂表态,就反驳了他。
“王仵作是吧,敢问,身为仵作的职责是什么?”
“自然是分辨死者死因。”
“所以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你给出了错误的结论,只会误导大人判断。”
王仵作高声说:“一个小婴儿的死因,错了就错了,怎会影响大人判断?”
“那请问,凶手为何要选择捂死这个婴儿?”
“当然是因为婴儿太小,他不忍心下手,最后选择了捂死他。”
沈兰鼓掌,“好好好,王仵作还挺有善心的,不知凶手听了您的话会不会赞同。”
“你什么意思?”
“凶手不忍心下手可以留下这孩子性命,他还不到一岁,什么都不懂,并非非杀不可,可他还是下杀手了,这能说明他不忍心?”
“这……”
萧寂摆摆手,“不必争论,本官只看事实,若是表面看不出死因,可……”
沈兰打断他说:“大人,不必剖尸,卑职可以肯定,这婴儿是被凶手一掌拍死的。”
萧寂又去看王仵作,后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既然萧大人选择信她,那卑职也无话可说。”
萧寂若非手下实在没有可用的仵作,又怎会将沈兰一个女子带回来?
不管是王仵作还是杨仵作,二人的验尸水平都欠缺了些。
他咳嗽一声,拉着沈兰走开,免得刺激了王仵作。
其他官员见萧大人偏袒这位小娘子,都在心里偷笑,不过也有人觉得,沈兰的话在理。
等验尸结束,雷大江也回来了,带回来了查到的消息。
“那了尘师父前日是被方丈大师指派下山做善事来着,城外小郭村有一户人家,子女死绝,只留下一个独眼老婆子,山上的师父们心善,就帮她种了两亩田,昨日了尘师父帮忙收割,一整天都在田里,村民们都能作证。”
“入夜后呢?”
“夜里就歇在小郭村中了,有村民入夜后还看见他坐在河边打坐,好端端,他怎么可能进城杀人?”
雷大江反正是不信的。
沈兰想起了尘胳膊上的伤,确实是被植物的叶片划伤的。
萧寂没说什么,又听雷大江汇报说:“还有,吴府的邻居们说,那天夜里家里的狗叫得特别凶,有人出来看过,没发现异常就去睡了。
另外,卖豆腐的老钱起得早,他说那天天亮前有看到一道人影从他铺子外跑过去,他也没在意,以为是谁家男人出工了。”
“可有看到那人的样子或穿着?”
“他说没看清,那人速度很快。”
“吴府的名单核对过了吗?可还有活着的人?”
雷大江叹气,“除了嫁出去的女儿,吴家上下都在这里了。”
这真是断了吴家的血脉啊。
雷大江拍了下脑袋,“对了,还有一件事,大人您带回来的那五具镖师的尸体,已经被家属认领回去了,他们问何时升堂审案?”
萧寂想了想,让雷大江去把张氏母女带过来。
雷大江问:“大人觉得,这两个案子之间有关联?”
“也许吧。”
目前没有太多头绪,但只要能找到一丝线索,或许就能抽丝剥茧。
如今看来,只有沈兰提供的几条线索最宜入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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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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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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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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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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