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的双脚,终于踩在了鲁省宁阳的地面上。
昨天凌晨发车,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8点多了,这年头出趟远门真是不容易。
侯三仰着脑袋,摸了摸脸,“东哥,好像下雨了。”
李向东乐呵呵的说道:“下雨好啊,下雨出好虫,只要不是下大雨就行。”
阿哲站在不远处喊道:“东子,侯三,集合点名了。”
“好嘞。”
李向东和侯三来到列车长车厢,他们俩进去后找了个地方坐好,等着还在巡视的列车长高新民过来。
一根烟的功夫,高新民走了进来,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也不用拿花名册,直接挨个看脸点名。
“这个地方也不需要我再叮嘱什么,大家到招待所后好好休息,就这样吧。”
高新民说完便带头往招待所走,李向东和侯三紧紧跟在人群后面,走在前面的阿哲放缓脚步和他们两个凑到了一起。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李向东三人抽着烟,听着身边的同事们不断开口抱怨。
“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才几天你就忍不住了?站里那么多人,哪里能让咱们一直跑好地方。”
“可以调班次嘛,你这趟出来看到王大海还有二拐子了吗?”
说话这人还回头偷偷瞥了一眼李向东和侯三两人。
“还有咱们组的张虎,他好像也调班次了。”
“人家三个有能耐,不说这些了,咱们晚上喝点?路过德州的时候,我在站台上花4块钱买了一只扒鸡。”
李向东只当没听到他们的话,一群憨货,守着金山不自知,他全当听个乐了。
津门招待所好歹还是一栋红砖二层小楼,这里的招待所直接就是两排大瓦房,全都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小屋子。
院子倒是很宽敞,围墙下全是杂草,角落里还有一个旱厕。
李向东随便推开一间屋门,屋里有股霉味,他把门和窗户打开,这才仔细打量起来。
一个洗漱架子和两张铁架子床,上下铺那种。
“咱们就睡这个屋吧。”
李向东三人开始简单的打扫一下卫生。
四个人住的屋子,只有他们三个人住,原因就是大家不熟,再加上其他同事也都能看出来,李向东他们三人是个小团体,所以没人往他们这间屋子里凑。
反正空着的屋子不少,足够他们这一伙人住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
正在铺床的阿哲,闻着香味凑到了侯三身边,“侯三,你的包里装的什么?”xǐυmь.℃òm
“扒鸡。”
侯三很是得意的撑开布包让阿哲看了看。
阿哲看到里面一个油纸包,激动道:“这就是那个4块钱的德州扒鸡?真香!”
“当然了。”
侯三把油纸包从挎布包里拿出来,继续得瑟道:“当时停车的时候,好多人都在买,我差点都没抢到。”
有肉吃,阿哲有些兴奋,“那咱们也喝点?”
侯三刚要点头答应,李向东打断道:“这只扒鸡先不要吃,阿哲,你和侯三拿着这只扒鸡去找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想办法帮咱们弄一些竹竿回来。”
阿哲转头看向他问道:“换竹竿干吗?”
李向东笑道:“咱们明早不是要去收蛐蛐嘛,收回来后要放到竹竿里养着,你们抓紧去吧,回来后还要连夜截成一段一段的竹筒呢,顺便借一把锯子回来。”
“东哥,咱们给点钱让他们帮忙不行吗?”
侯三有些舍不得,毕竟这只扒鸡可是花费了他好大功夫才买到的,因为不用票,当时站台上都抢疯了。
李向东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侯三说道:“你去试试吧。”
物资短缺的年代,钱的诱惑力远远不如一只扒鸡好使。
而且现在已经快晚上9点了,这个时间去找招待所的员工帮忙,不拿出点让人家心动的好东西,估计都没人会搭理他们。
“走吧侯三,正事要紧。”
阿哲还是能分得清主次的,一只扒鸡而已,想吃回去的路上可以再买,现在赚钱的事情最重要!
他拽着侯三临出门前问道:“东子,竹竿要多粗的?我们买10根够不够?”
李向东坐在床上整理着从家里带来的棉花,他头都没抬的说道:“多买点吧,竹竿最好是一寸左右,能粗不能细啊,你俩出去注意点安全。”
“知道了东子,我会看好侯三的。”
“我又不是狗,不需要你看着!”
“我什么时候说你是狗了?我这是照顾你,你懂不懂?”
“呸!”
“侯三,你呸谁呢?!”
李向东头都大了,他直接走过去踹了阿哲和侯三一脚,“你俩能不能干点事?再磨叽一会儿都到后半夜了!”
他把阿哲和侯三赶走,回屋继续整理棉花。
蛐蛐装进竹筒后另外一头需要堵上,堵竹筒的东西太松容易脱落,太紧又会把蛐蛐闷死。
棉花最好,既能塞结实,还透气。
只是他那件棉裤穿了好几年,里面的棉花都是一坨一坨的,他需要把结成团的棉花一点一点的撕开后重新揉成团。
这是个细致活,交给侯三和阿哲来做他不放心,要是弄不好再把蛐蛐闷死了,他们这一趟就算是白干了。
足足两个小时阿哲和侯三才回来,李向东早把棉花整理好了,他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
“真特么的黑!吃我一只扒鸡还不够,还要了我两张全国粮票!”
侯三一进屋放下肩膀上的竹竿,嘴里开始不断的咒骂。
李向东起身看了看,他们两个弄回来的竹竿还不错,没有发霉也没有老化。
“尺寸正好,给你们两个记一功。”
他接过阿哲手里的手锯,问道:“这些竹竿花了多少钱?”
“没花钱,这些都是火车站仓库里的东西,只是额外要了2斤粮票。”
阿哲说着指了指嘴里骂个不停的侯三。
“两张全国粮票能换这么多竹竿回来,还行吧不亏。”
李向东大概数了数,阿哲和侯三一共扛回来二十多根竹竿。
他看着坐在床上边揉肩膀边骂人的侯三笑道:“行了侯三,你也别骂了,这些都算到成本里,卖了蛐蛐分钱的时候我给你补上。”
“谢谢东哥。”
“别谢了,去院里搬两块砖头进来,咱们抓紧连夜锯好,可不能耽误了明天的正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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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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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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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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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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