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灯花悄悄跟宋燕燕道:“一看你二哥这熊样,这肯定是被人家狠狠拿捏了。”
宋燕燕在小院里拦住宋月平,上下审视他:“二哥,你咋才回来?”
宋月平又想起什么,傻笑了一声:“哦,我先送你翠红姐回的水旺沟,天黑,路滑不好走。”
宋燕燕看看宋月平这不值钱的样子,天黑路滑不好走,你送人家回水旺沟,咋没人想过,你回来的时候更天黑路滑不好走呢?
宋燕燕撇撇嘴。
宋月平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摸摸摸,摸出个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来。
“燕燕,给你。”宋月平递给宋燕燕。
宋燕燕没想到她的恋爱脑二哥,跟人家姑娘出去赶集还能想着她,倒是有些意外。
宋燕燕好奇的接过那油纸包,打开一块,是一块大大的麦芽糖,淡淡的黄色,一看就诱人的很。
田灯花在一旁瞥见了,心口那气倒是顺了些。
最起码她这傻儿子还知道惦记着家里人。
宋燕燕发出一声惊呼来:“这得花了不少钱吧!二哥,你对我真好!”
宋月平揉了揉宋燕燕的发顶:“说什么呢,你二哥给你花钱,那不是天经地义?”
宋燕燕喜滋滋的从麦芽糖上掰下一块,喂到宋月平嘴里,宋月平也没推辞,把那麦芽糖含在嘴里,笑道:“真甜。”
宋燕燕又掰了一块,屁颠屁颠的,给一旁的田灯花喂到了嘴里。
田灯花看着被她二哥一块糖就哄的笑靥如花的女儿,再看看一旁傻笑的二儿子,原本胸口那股气,一下子就发不出来了。
嘴里那甜,好像一直甜到了心里去。
田灯花看了会儿傻笑的二儿子,心态也平稳了不少。
“当真喜欢那姓翟的姑娘啊?”田灯花斜了一眼,问宋月平。
宋月平脸都红了,点了点头。
田灯花还能咋样,叹了口气。
虽说在她看来,翟家那姑娘有些不入眼,但架不住儿子喜欢,左右那姓翟的姑娘也没什么人品上的大瑕疵……那就这么着吧。
田灯花盘算着:“……那等过了年,我找人上门给你提亲。等谈妥,再把流程走下来,差不多地里麦子也该熟了。今年这雪厚,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应该不错。再卖些麦子,应当能给你凑齐娶媳妇的钱。”
田灯花这么一合计,宋月平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娘!这几天我就再去县里头看看有没有要打零工的地方!多挣些钱回来!”宋月平傻笑着表态。
田灯花哼笑一声,没接话,转过身又去催宋燕燕:“行了,别傻站在外面了,赶紧进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冻坏了还得你老娘掏钱给你买药!”
宋燕燕“喔”了一声,老实跟在田灯花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热烘烘的烧着炕,这一掀门帘进去,热气轰的就冲到了脸上。
在这腾腾的热气中,宋燕燕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她在梦里梦到过,她二哥跟水旺沟的那个翟姑娘,确实是差点成了,但……后来,翟翠红的弟弟跟另一个后生都看中了同一个姑娘,争风吃醋,最后发展成了斗殴。
一般斗殴是不会去欺负女眷的,可偏偏翟翠红仗着他们这边人多,过去撕扯人,对方可不惯着翟翠红,大棍子挥着直接揍了下来。
宋月平本来在一旁劝翟翠红冷静,看见这大棍子下来,他也待不住,挡了上去。
宋月平替翟翠红挨了这一棍子,从山道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腿。
打人的那人一见不好,当天晚上就溜了。
翟家一看宋月平腿断了,立马变了脸,再不承认两家都快定下来的亲事。
翟翠红还说什么,她也没求着宋月平挡上来,是宋月平自己选的。
田灯花气得拎着棍子去把翟家砸了个稀巴烂。
可再如何,都换不回宋月平的腿了。
那段时间,宋月平断了一条腿,又被抛弃,躺在炕上,简直是心如死灰,差点不想活了。
后来是翟翠红她弟,偶然见了宋燕燕一面,改了口,说是宋月平想娶翟翠红也行,两家换亲,让宋燕燕嫁给翟翠红她弟。
翟翠红一开始也不愿意,后来被亲娘狠狠打了一顿,也就委委屈屈的答应了。
一副宋家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当时消沉了许久的宋月平勉力支着身子从炕上坐起来,身子颤的厉害,头一次,对翟翠红不假辞色的大吼,让她滚!滚的远远的!他绝不会让自家妹妹嫁给翟翠红她弟,他也不愿意再跟翟翠红有半分关系!
念及此,宋燕燕小脸忍不住绷得紧紧的。
她该怎么跟她娘说呢?
继续说梦到的,让她娘别去给她二哥提亲?
可这事的症结,并不在她娘提不提亲上面。
这事,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她哥的恋爱脑!
宋燕燕又叹了口气。
从明面上来看,她只要阻止她哥去帮翟家打那场村口斗殴就行,但实际上,她要改变的,是她二哥被恋爱脑蒙蔽的那双眼睛。
就比如说,前些日子,翟家让她二哥睡柴房那事,宋燕燕点破翟翠红就是不心疼她二哥,宋月平消沉了一段日子。
但后来,精神又抖擞了,还带着翟翠红去赶集买东西了呢!
这不就是又被哄好了吗?
就,很难评。
宋燕燕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风呼啸中,新年越发近了。
宋燕燕跟她大哥宋日升去县学接宋星明放授衣假(即古代寒假)的时候,听说了一桩事。
上头有人来查县衙贪污,牵扯了不少衙门的官员。
甚至就连县学外头,都有一些官兵来来往往,看着就让人头皮发毛。
在那股肃严气氛挟裹之下,大多数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基本都是接了自家孩子就走,不愿沾惹半点。
宋日升跟宋燕燕也是一样,都是避着那些官兵走。
门房大爷还记得宋燕燕,见着宋燕燕,乐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宋燕燕冲着门房大爷甜甜一笑:“爷爷好!”她从怀里掏出一把烤好的板栗,赛到门房大爷手里,“这是我娘烤的,可好吃了,爷爷您也尝尝。”
门房大爷笑的见眉不见眼的,可高兴了。
一般这县学是不许女子进的,但眼下放假,好些家里富贵点的子弟,都有小厮进去帮着收拾。门房大爷偷偷打开侧门,给宋燕燕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直接进就行。琇書蛧
宋燕燕甜甜笑着挥手:“谢谢爷爷!”
宋日升把宋星明的被褥衣裳都卷在一处,捆得结结实实的,捆成了一个包。宋日升力气极大,轻轻松松的将那一捆行李背在身上,根本没让宋星明沾半点手。
宋燕燕把先前宋月平给她买的麦芽糖,掰了一块塞到了宋星明嘴里——她一直没舍得吃完,特意给她三哥留着呢。
兄妹三人这刚出士舍,就听见外头乱糟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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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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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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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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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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