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急之下,他便醒过来了。
醒来,一身冷汗,再也无法安心,所以第二天就去买了票,往家里赶。
顾钧成是了解这个儿子的,很是恋家,感情细腻,当年要把他一个人留在首都上学,其实也不算一个人,顾有莲和二妹都在首都,这孩子怎么都不肯,一定要跟着家走,可能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害怕没人要的日子,有了家,尤其是有了妈妈,就格外黏。
可是,这都二十好几了还这样?
顾钧成就说他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窝窝囊囊的,像什么样子?”
志远瞥了他爸一眼,小声嘀咕,“我又不要当好男儿,我只要当好儿子就行了……”
“你……”顾钧成被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志远偏还对他做了个鬼脸,又把他给惹笑了,使劲憋着笑,指着志远,“别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揍你了!”
“妈,我爸要揍我。”志远马上向林清屏求助。
林清屏笑了,说顾钧成,“人家又没说不去,在自己家舍不得家,舍不得爸爸妈妈妹妹也不行?都跟你似的,一辈子没说过一句好听的就是男子汉了?”
顾钧成也忍不住笑,“你啊,就惯着他。”
掌珠抬头对他哥说,“哥,你是不放心家里吗?有我啊!我马上初中了,我可能干了呢!我能照顾妈妈。”
志远忍不住摸了把脑袋,“你确定能照顾人?”
“小看谁呢?”掌珠不满地哼了哼,又找林清屏作证,“妈,你说,我是不是很能干?”
林清屏一笑,把掌珠搂进怀里,“你最能干了!”
掌珠可以说完全是顾钧成娇宠长大的,小时候还担心,会不会被顾钧成宠坏了,娇不要紧,她林清屏还是养得起一个娇滴滴的宝贝女儿的,只是担心会宠出不良恶习出来,没想到,掌珠真不愧是部队长大的孩子,也有可能从小跟着部队那些孩子玩的缘故,随着年纪增长,竟然性子越来越坚韧,而且是非分明,有几分铮铮铁骨的味道了,而且,还跟着她爸学拳,原本是想教她些本领,不被人欺负,结果,她学得像模像样,还在学校收服了一大堆同学给她当徒弟……
有其哥必有其妹。
这是志远的说辞,想当初他在幼儿园也是这么干的。
“什么时候走呢?”林清屏知道志远,不可能不去,只是真的舍不得家,舍不得离开家里太远,虽然首都也远,但随时可以回家,出国,回来一次就不容易了。
“如果要去的话,就要着手准备资料,办手续了。”志远说。
“那就开始准备!不要担心我,家里这么多人呢。”林清屏笑道,“你二姨,不也是留学归来吗?几年时间一下就过去了,趁着年轻,在外面好好学本领。”
“嗯。”志远轻轻应了一声。
“吃饭吧。”顾钧成尝了一口志远做的菜,“还可以,在外面不会被饿着了。”
志远只在家里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走了。
8月,一家人送志远去机场。
同样的机场,五年前一家人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在这里,那时候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满是热忱,五年后的今天,一家人再次齐聚这里,却是为了送别。
林清屏一直在和志远说话,叮嘱这,叮嘱那,好些话,从前几天开始,就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好,妈,我记住了。”志远丝毫不嫌烦,一句句答应着,只是渐渐红了眼眶。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带进去安检了。”顾钧成握住林清屏肩膀。
林清屏微微一笑,“去吧,平平安安的。”
“好。”志远红着眼睛,不舍地看看林清屏,再看看顾钧成,“爸,妈,你们要保重身体,还有掌珠……”
他看着妹妹,良久,才说,“快快乐乐的。”只要她快快乐乐,其它的,都不需要。
“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爸爸妈妈的!你好好学习,早点回来!”掌珠还有礼物送给他呢,早就准备好了,一直留到现在才给,是一支精心挑选的钢笔——粉色的。
“谢谢掌珠,那,我走了。”志远站在原地,说了走,却又一直不动。
林清屏一直在强笑的,不希望志远走的时候有那么多离愁和牵挂,此刻,她觉得自己快憋不住泪了。
“妈,保重身体。”志远又说了一遍,好像,离别在即,只会说这一句话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志远上前抱了抱她。
“嗯,我知道,你也一样。”林清屏拍了拍他的背,好像,千言万语,就剩这一句。
松开林清屏,大家以为,这一回他应该会拎着行李走了,结果,他迅速抱住了顾钧成。
那是他从来没有的举动。
顾钧成一向严肃,两人有时候还要打嘴巴子仗,这突然的亲昵都把顾钧成闹红了耳根。
只见志远用力抱了抱他,在耳边说了一句,“爸,谢谢你。”
而后转身拉着行李飞跑了。
转身的瞬间,眼泪就哗哗地流。
他不敢再回头,怕他们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所以,也没看见此时的林清屏,看着他的背影也哭成了泪人。
“妈妈。”掌珠抱住了林清屏,脸上也全是泪水。
顾钧成把母女俩揽在怀中,一言不发,眼眶罕见地泛了红。
“爸,妈,掌珠,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前方,志远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林清屏看着他走进安检通道,个头比安检人员高了半个头。
不知不觉,他已经这么高了……
记忆里,还是他三岁时的样子,瘦瘦小小的,穿件短得快要到胸脯的旧衣裳,在村口和别人打架,回来还愤愤不平对顾钧成喊:我没错!你婆娘被人骂破鞋,你不去揍死他!
“志远,你帮我看看,我还有什么没有带?”
“没有了,都带了吧?”
“哎呀,要把志远放哪里才装得下呢?”
“婶婶,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把志远带走啊,可怎么装呢?”
林清屏泪眼模糊的视线里,志远再也看不见了。
如今的志远,已经可以自己远渡重洋,展翅高飞,再也不需要她“装在行李箱里”带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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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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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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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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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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