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侧头看向何立轩,从他的眼中看到的也是迷茫。
看来他也没有得到一点风声。
“今天早上的读报是副队长主持的。”何立轩解释了一句。
如今想想,那会儿大队长就应该已经去公社了。
孙永福不在,之前两个人商量好的事儿自然就不能说了,拿来的东西也不能留下。
看陈桂花的眼睛还一瞟一瞟的往那盖着布的篮子上看,拾月微微一笑,冲她道:“桂花婶儿,小红呢,她也不在家啊?”
“她出去了,不知道找谁拉闲话去了。怎么,你找她还有事啊?”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在城里买了两块布,跟她说好让她帮我参谋着做个外套。”
拾月说着,变戏法一样地从篮子里拿出了那两块布,然后就与陈桂花说起做衣服的事。
孙小红显然之前就跟她妈说过,碎布头归他们家的事情了,陈桂花接过那布再一次笑得嘴都合不拢。
拾月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地将篮子悄悄递给了何立轩。xiumb.com
何立轩接过,发现里面沉甸甸的,知道放的是罐头和麦乳精。
即便心里还很焦灼,可此刻也被拾月的机灵给逗笑了。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就在拾月和陈桂花正说得起劲儿的时候,孙小红呼哧呼哧地从外面跑了回来。
她咣地一下推开门,连跟她妈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冲着拾月喊:“拾月,你咋还在这儿说废话呢?你家都要被人抄了!”
一句话说的拾月和何立轩全然变了脸色!
“我的天爷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
陈桂花也被女儿这一嗓子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布都掉在了地上。
她快速捡起布,过去就冲着孙小红的背拍了一巴掌:“你瞎说八道啥呢!”
“我没胡说八道,拾月你赶紧跟我走,孙铁牛带人把你家给围住了!我来的时候那俩知青还有初夏都堵在门口呢!”
在孙小红解释的空,何立轩已经大步冲到了陈桂花后面的墙跟,攥住了那里放着的锄头。
看到他这样,拾月二话没说,也过去抓住了一边的铁锨。
她把铁锨在手里颠了颠,觉得不太趁手,还抓住何立轩跟他换了换。
之后二人一起快步走在了前面,孙小红也没落后,走在了拾月的旁边。
陈桂花只觉得要出大事了!
她想叫住女儿,可哪里叫的住?
一个晃神儿,那仨人都走远了。
她气得咕哝了几句,把那布往屋里一锁,也跟了过去。
拾月的家此刻前所未有的热闹,甚至比前几天沈飞翼送她回来,全大队的人过来围观还热闹几分。
毕竟那时是半夜,而这会儿刚刚过了正午。
拾月离得老远都能听到江栋的嘶吼:“你们谁敢进来?特么的谁再往前一步小心老子劈死你!”
江栋应该是用了全力在吼,嗓子都劈叉了。
拾月心里咯噔了一下,与此同时她看到身边的男人跑了起来。
她也跟着朝门口跑去。
挤进黑压压的人群,拾月没有去看站在门口拿着铁锨锄头甚至镰刀与外人对峙的江栋三个,目光落在了站在孙铁牛边上的戴着红袖箍的几个男人身上。
那几个都是陌生面孔,根本不是附近的人。
这里面有两个人穿着半新不旧的军装,一个穿着蓝色的工厂制服,另外还是三个穿着就很普通,跟旁边的村民没什么区别。
但他们全都带着红袖箍,然后一副大义凛然,趾高气扬的样子。
就连平时吊儿锒铛,窝囊到不行的孙成才他哥孙铁牛这会儿衣袖上也别着个红袖箍,看上去也比平时威风了很多。
“这又不是你家,你拦着门干啥?别不是你和拾月都是一窝的,全都是资产阶级小崽子?”
“放你妈的屁!”
拾月压根什么都不想,冲着孙铁牛一锄头就挥了过去!
她的力道极大,根本没留余地,锄头带着风,发出嗖的一声!
拾月过来的时候其实孙铁牛看见了。
但他没想到拾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他原本还想耀武扬威一下,结果话都没说几句这人就冲他挥出了锄头。
孙铁牛啊的一声,抱头就蹲了下去,锄头擦着他的头皮锄到了旁边的地上。
直把孙铁牛吓得浑身的汗都出来了!
“拾月!”他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冲着拾月大喝一声。
拾月压根就没接茬,抓起锄头又对着孙铁牛挥了过去!
拾月实在是太莽了。
莽的一边的人一时间都有点傻。
就连过来给孙铁牛助阵的那几个一时都没有发出声音,更别说过去帮忙了。
还是孙铁牛自己反应快,一骨碌滚到了一边,然后爬起来就躲到了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身后,惊恐地说:“李队长,你快抓住她!你看,她这就是反政府、反革命的表现!她,她和人民政权作对!”
“孙铁牛,你听听你自己放的什么屁!你是谁?我打你就是和人民政权作对,就是反政府,反革命,那你是什么?你能代表政府,代表革命?”
拾月的话说得在场的人哄的一下全都议论了开来。
跟孙铁牛站在一起的那几个人也额头瞬间沁出了冷汗。
穿军装那人冲着拾月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拾月却不怂:“我为什么闭嘴?孙铁牛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这是我闭嘴就能勾销的?”
拾月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人,但她知道肯定和孙成才脱不了关系。
孙铁牛就是一个庄稼汉,让他坑蒙拐骗,偷懒耍滑他行,让他去搞那些政治性的东西他根本不会。
更别说这红袖箍他也弄不来。
拾月不知道孙成才又憋着什么好屁,但她心里很担心。
平时还好说,大不了就是对着干,可此刻那屋里还躺着何立学呢!
要是一句话没说好,这群人真冲进去了,那可就真收不了场。
所以,她压根就不想和这些人废话,上来就干!
反正她泼妇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而且谁都知道她和孙铁牛一家子有仇。
这和孙铁牛干一场也没人能说什么。
拾月在赌,赌孙铁牛人壮胆儿怂。
有沈飞翼的话在先,他不敢真和自己生死相搏。
另外,拾月觉得大队里的人也不会放任这些外来的人真欺负自己。
至于为什么不让何立轩上?
不好意思,拾月觉得这种情况下,文弱书生真没自己靠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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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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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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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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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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