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心意一动,那个男人就从原地消失了。

  再看时,那人已经卷缩着躺在她那小屋子的地上。

  这一回拾月可不敢再磨蹭。

  她将奄奄一息的兔子丢进背筐,然后拿上镰刀就走。

  拾月没有再往山上去,而是走到了之前挖山药的地方。

  那里要离队里更近一些。

  她把男人从小屋子里移了出来,放在了生长着山药的那个斜坡下面。

  然后跑到旁边的小树林里,砍了些树枝斜搭在岩壁上,又往上面铺了些干树叶,用树枝和树叶在男人身体上方搭了个临时小窝棚。

  为了防止他身上的血腥气吸引来野兽,拾月将之前随手放进小屋的避蛇药取出来撒在了周边。

  一边撒,拾月一边忍不住替男人庆幸。

  也幸亏是遇到了自己,不然今天他这条小命很难保住!

  做完这一切后拾月飞奔下山。

  她还没走到山脚下,远远就看到了知青们正从大队部往外走。

  于初夏眼睛尖,这么老远的就已经看到了她,欢快地冲她使劲招手,还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做筒状,大声地喊:“拾月姐,我们在这儿!”

  看到她这样,其他的知青也全都停了下来,一起往这边张望。

  拾月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原本想直接去找陈村医的。

  陈村医也是他们大队的社员,之前去公社参加过赤脚医生培训班,

  现在队里但凡谁家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摔一跤,打一架的都会去找他给看看。

  在村里很有几分名望。

  可在看到于初夏的这一刻,拾月忽然改变了念头。

  她想到了那男人的身份。

  拾月觉得自己之前想差了。

  如果是普通村民在山上出了事,那找陈村医没问题。

  可要是坏分子呢?

  如果那人真是在红星大队改造的,陈村医肯定不会愿意去管这闲事。

  就算抹不开面子管了,也肯定会要求自己先跟大队干部们汇报这个情况。

  可这事儿一旦让队里干部们知道,那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被送回红星大队。

  就他现在那破身体,一看就是在红星大队受欺负了。

  立刻送回去估计自己今天就算瞎忙了一场。

  难活成。

  想到这儿,拾月改变了方向,朝那几个人走去。

  “拾月姐,我早上给你留的红薯你吃了吗?那是小红给我的,可甜了!”于初夏率先跑到了拾月跟前,一脸炫耀地问。

  拾月没吃。

  有肉饼谁还会去吃红薯啊?

  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没法说。

  拾月冲于初夏笑了笑,然后又看了另外三个男知青一眼,说:“中午都去家里吃饭吧,我从城里带回来了点好东西,中午改善一下伙食,也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家的照顾。”

  一听这话,江栋和叶朴安眼睛都亮了!

  完全想不起来还要客气两句,当即用力点头。

  “好啊,现在就去吧!”

  “我们去帮你烧火,我俩烧火的水平可比初夏强多了!”

  “我洗菜!对了,今天水还没挑呢,我顺便把水挑了。”

  就他们俩人,可你一句我一句的,硬是说得热闹极了。

  京城来的那几个人反应还不大,毕竟他们一直和拾月也没熟过,话都没说过一句。

  听了这话,除了强压下羡慕,冷冷地朝这边瞥了一眼就结伴离开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而白倩和司月玲的脸色就好看了。

  司月玲的嘴巴明显张合了几下。

  可显然她还要脸,也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必然会被拒绝,所以最后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低着头一副谁欺负了她的样子。

  而白倩则已经气得脸涨得通红。

  朝前大跨一步,挺胸仰头,眼看着就又要对这几个人的行为进行批判。

  “走了!”

  不等她开口,一直站在一边看这几人闹腾的何立轩已经率先开了口。

  而江栋和叶朴安也将手中拿着的笔记本胡乱地往口袋里一塞,快步走在了前面。

  “走走走!吃好吃的去喽!”

  “快点,初夏你磨磨唧唧的干啥,想留在这儿听狗叫?”

  俩人说着还拉了边上的于初夏一把。

  直把后面还义正辞严站在那儿的白倩气得头一阵发昏。

  看这群人越走越远,司月玲也不看了,转头就走。

  白倩看完全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也颓丧着脸跟在了后面。

  再没了之前的气焰。

  拾月刚跑了那么长一段山路,此时可没这几个人走得快。

  默默跟在后面。

  何立轩走在她的身边。

  确定后面的人全都散了之后,他朝拾月又走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了?”

  拾月有点惊诧于这人的敏锐。

  但她也无暇多想,只是压低声音说:“回去再说,走快点。”

  何立轩更加快了脚步。

  虽然拾月表现得很平静,脸上还带着笑。

  可何立轩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她的紧绷。

  她似乎很慌张,又在努力压抑,这让何立轩立刻就有了不好的念头。

  几人很快回到了拾月家。

  拾月并没有去管已经进到灶屋,正在叽叽喳喳分配着工作的那三个人,而是快速跟何立轩说了她在山上做的事。

  何立轩越听神情越冷峻。

  特别是听拾月说,那人是她背到山药地边上的,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

  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写满了不赞同。

  等拾月终于说完,何立轩立刻接话:“这事儿你别管了,剩下的我们处理。

  你也别再上山了,那地方我记得,带着他们过去,你和初夏留在家里等我们回来。”

  拾月还是有点担心:“你说这事儿要不要跟队长叔说一下啊?他那么大一个人,也没地方藏……”Χiυmъ.cοΜ

  “我们看了再说。”何立轩没表示赞成。

  说罢他扬声叫另外两个人:“江栋,叶朴安,走,跟我一起去砍点柴。”

  “不是……”

  里面的两个人都傻了。

  二人出来,一起懵逼地看向墙边垒得高高的柴垛。

  这段时间他们也没偷懒,柴肯定够用啊!

  拾月没理会几人怎么商量,转身大步回了屋。

  她翻出盛水的竹筒,在里面灌满温水,然后又找出以前家里剩下的退烧片。

  还咬了咬牙,把家里唯一一个多余的床单拿了出来。

  万一要抬人,这东西用得上。

  她将东西一股脑全塞给了何立轩。

  此时显然几人已经了解了情况,脸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三个男知青上了山,拾月和于初夏留在家里做午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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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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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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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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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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