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纪老爷子,又看了看许卿卿。
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明白老爷子话外的意思。
“许卿卿,一点小事闹到这个地步,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他不自觉的咽了口水,心里冒出一丝恐慌:“你知不知道爷爷开了口,离婚的事儿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
许卿卿毫不犹豫的打断,“我同意。”
这一刻,纪明彻底愣住。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愿意相信,深爱自己的许卿卿,会真的离自己而去。
“你什么意思?你……你来真的?!”
纪明失魂落魄的踉跄了两步,牵动了浑身的伤,不自觉的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行,好,你有种!”
他指着许卿卿的鼻子,眼眶中满是泪水:“你别后悔!”
晚上,许卿卿没忍住吃了止疼药。
身体素质的下降,让原本被控制住的癌细胞重新活跃,她扑在床边呕吐,感觉要把胃都吐空了。
纪老爷子看到了她的检查报告:“那小子知道吗?”
许卿卿摇摇头。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呢?
反正他一点也不在乎她,她也不需要他在乎,更不需要他的同情。
一周后,许卿卿住院了。
家庭医生根本没有治疗癌症的能力,看到她痛苦,只能不断地增加药量。
疼的睡不着的时候,许卿卿会翻开小迟的画册看看。
昏昏沉沉中,她忍不住的想,小迟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意识消散之前,病房门被推开。
赵曼推着医护小车,身后跟着裴衍之。
“许卿卿,我们分开才几天,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xǐυmь.℃òm
许卿卿有些心虚,盯着赵曼打留置针,不敢和裴衍之对视。
赵曼贴好医用胶布,忍不住调侃:“卿卿,咱们裴医生为了你,把医学大佬求了个遍,你一定要好起来,别让裴医生的心血白废。”
许卿卿轻轻应了声,“嗯,我会努力。”
说完,赵曼去下一个病房。
裴衍之在病床边坐下,拿起水果刀,默默地削苹果。
他的手指很好看,拇指卡着刀背,一条皮削到头,中间没有断。
“多吃苹果,平平安安。”
许卿卿接过,余光扫到站在病房门口的人。
纪明?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裴衍之温润的眼神瞬间低沉,大跨步把人拦在病房外。
“纪总,病人需要休息,您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气氛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许卿卿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想也没想冲下病床,拦在两人之间。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纪明还是那个样子。
走廊的灯光找到他立体的五官上,为眸光加上了一份疏离。
他看着裴衍之的视线极具攻击性,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恨不得将裴衍之撕碎。
纪明盯着她咬了一口的苹果,“许卿卿,你没有手吗?连个苹果都要别人帮你削?”
过去他也是这样。
从不会帮许卿卿做任何事,但也不允许她向别人求助。
许卿卿不想和他废话,拽了拽裴衍之的袖子,示意裴衍之先离开。
纪明盯着这个动作,说出的话越发的恶毒:“我当你是搭错了哪根筋,放着纪夫人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要,偏要离婚,原来已经找到了下家。”
他瞥了裴衍之一眼,“不过你就这么确定,堂堂裴家的继承人,会娶一个被纪家赶出家门的女人?”
纪明总是喜欢用最坏的恶意揣度许卿卿。
而且……
好日子?
原来放弃自己的事业,被困在婚姻里,被丈夫嫌弃,失去孩子,是纪明眼中的好日子。
许卿卿很生气。
但在看到纪明理所应当的态度后,忍不住笑了。
她点了点头,“对,好日子,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分开,我祝你和赵柒柒永远都能过这么好的日子。”
她说的太平静了,甚至还有些气定神闲。
纪明严重闪过近乎不可思议的诧异,然后再次询问:“许卿卿,你想好了?”
这是她重生后最坚定的选择,不会改变。
“离婚,不也是你多年的心愿吗?”
沉静片刻。
纪明点了点头,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笑:“对,你说的没错,我一直想离婚,你这种女人我早就受够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许卿卿默默祈祷,这一次纪明说的是真话。
裴衍之依旧带着警惕,紧紧地盯着纪明的背影,“他这样……确定没问题吗?”
“裴医生,别替我担心啦。”许卿卿故作坚强的灿烂一笑,“他都快成我前夫了,我不用管他有没有问题。”
视线撇到吊瓶的输液管:“曼曼,曼曼快来,我回血了。”
赵曼小跑回病房,牵着许卿卿的衣袖,让她在病床上躺好,嘴里嘟嘟囔囔:“你嫁了个什么老公啊,怎么每次他来都没好事。”
许卿卿忍不住笑了,用手戳了戳赵曼,“对不起嘛,别生气了,我刚刚太着急,忘记自己在打针了。”
赵曼重新调整输液管,用医用胶布固定好,“我没生你的气,就是单纯看那姓纪的不爽。”
许卿卿揪了揪赵曼的衣角,“不气不气,我马上就离婚了,等我拿到离婚证,请你和裴医生吃饭,庆祝我脱离苦海。”
隔壁病房有人按铃,赵曼再次投入工作,离开前与许卿卿击掌:“一言为定。”
赵曼心直口快,做事风风火火,像个小太阳。
自从许卿卿住院,赵曼只要有空就到病房里转悠,有时候分享八卦,有时馋嘴躲在冰饭偷吃螺蛳粉。
许卿卿潜移默化中被传染,情绪越来越阳光,也跟赵曼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晚上,两人约着去食堂吃饭。
回来的时候买了烧烤奶茶,被裴衍之撞见。
许卿卿笑着递出一根烤串:“裴医生,尝尝?”
赵曼猛拽她的衣袖,“卿卿,裴医生从不吃……”
话还没说完,裴衍之已经接过烤串,咬下一大口肉:“味道不错。”
赵曼瞪大了眼:“还得是卿卿啊……”
吃饱喝足后,许卿卿点开手机,刷到了赵柒柒的朋友圈:「多年陪伴,得偿所愿。」
配图,是她指间一枚崭新的钻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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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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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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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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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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