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她主观上要去想什么,而是,只要闭上眼睛,稍微意识模糊一点,他光着上身走进来的画面就会浮现,身上那些新伤旧伤留下的疤触目惊心,而后,她就会惊醒。
如此反复,她的理智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去想这个画面,她甚至对自己说:不要想,不要想,顾钧成你不要再出来了!
但是,只要她再次进入浅睡,又是如此……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知道陈夏和顾钧成之间应该没戏了,但为什么会没戏的?陈夏之前嫌弃他会失明,可现在他明明没有,为什么还是没和他在一起?
但如果是因为他跟陈夏分开了,她又和他重新走到一起,她无法说服自己。
她做不到没有芥蒂。
有些伤,一旦在心里烫了个洞,那便和他身上那些疤一样,留下深深痕迹,只要揭开,仍然会皮裂肉伤地痛。
这样醒醒睡睡的,她真的很难受,几次下来,想上洗手间了。
她不想叫顾钧成,她的右手和右脚都能动,而且,顾钧成还给她做了副拐杖的,就放在床边上。
她右手撑着床起来,单脚下地,站起来一点点挪动着去拿拐杖,刚拿到手里,拐杖就和床头柜轻轻一碰,发出细微的声音。
她一慌,暗叫“完了”。
果不其然,他醒了。
他那么警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醒……
“要去卫生间吗?”他坐起来问。
林清屏一急,手里的拐杖就没握稳,脱手朝他倒过去,她去抓拐杖,结果,她本来就是单脚站着的,重心一下不稳了,整个人也朝他倒。
他顿时顾不得拐杖了,先伸手抱住她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她还打着石膏,他难免会注意些,不敢用蛮力,首先要顾着她打石膏的手和脚才行,所以,也就没能阻止住她倒下来的力量,被她整个压倒在地。m.χIùmЬ.CǒM
脸对着脸。
没有开灯,却能无比清晰地看清楚对方黑亮的眼睛。
“有没事有事?”他开口问她的这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因为距离太近,他一张口,他的唇就若有若无地碰触着她的唇。
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没碰到,呼吸纠缠,气息汹涌,却是比从前扎扎实实亲一顿更让人心慌意乱。
“林清屏……”他的气息渐渐紊乱了。
他这一开口说话,那种若有若无触碰的感觉又来了。
林清屏急道,“你别说话了……”
然而,她自己这一开口,也碰到了他的唇,惊愕中,她赶紧闭了嘴。
但是,已经迟了……
忽然之间,久违的熟悉的灼热烫上了她的唇,带着风雨欲来的急切与压力。
她震惊之下,想要顾钧成放开她,刚一张口,却被他猛然侵入,而后,唇齿间、呼吸里,全都被他的气息侵占。
她有片刻的眩晕,甚至虚软无力,但是,她没有糊涂,她清醒地知道,不能就此发展下去。
她唯一能动的那只手用力揪他,表示自己的反抗。
他肯定感觉到了。
她揪住他的时候,她就感到他全身绷紧,只是,他并没有松开她,反而用力地吸了她好几口,很用力很用力……
他越用力,她揪得也越紧,她觉得自己指甲都深深陷进他肉里了,他从终于松开了她,喘息不止。
“对不起,我……”他平息着自己的呼吸,“我抱你去卫生间。”
说完,将她轻轻放下,他自己起身,再俯身将她抱起。
林清屏自己也一直在喘息,这一吻之后,她面对着他,无法像在医院时那样自如,冷着脸把他赶了出去,好一会儿,他在外面问她好了没有,才让他进来,他再重新把她抱回房间。
而他自己,在把她安排睡下后,熄了灯,回到浴室里。
静寂的夜,林清屏听见隔壁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闭上眼,放空自己,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了,但越是这样越睡不着,直到他重新洗完澡回来,重新睡下,她依然睁着眼睛,也不想再睡了,嘴上被他碾压过后的麻热感久久褪不下去……
许久之后,黑暗中的他忽然出声,“睡不着吗?”
她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她任何反应都不想给。
乱,烦。
忽的,墙上的小灯亮了,本是微弱的灯光,却在这样的夜里分外刺眼。
林清屏闭上眼睛,连这灯光都一起抗拒了,却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是在念书。
像今天在车上那样,已经沙哑的声音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又开始念书给她听。
她依然是木然的,不说话,不动,不想给任何打破今晚这僵局的机会了,你爱念就念,爱念多久念多久,只当与她无关。
然而,不争气的是,她竟然真的在他的读书声里,渐渐睡着了。
并且这一夜都睡得颇为安稳,自然是做了梦的,梦里有个人在念小说,但是,她也没有再惊醒过来,那一声声、一句句沙哑的念书声,有它稳定的节奏。
他的读书声能催眠吗?
第二天,林清屏醒来的时候,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想的是这个问题。
他人已经不见了,地上也没有了被子,想来是他起床后收进柜子里去了。
扭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九点多了!
她撑起身,想起床去卫生间,门口响起脚步声。
她知道不是顾钧成。
顾钧成的脚步声她一听就能听出来。
“瓶子!你醒了?我正好说来看看你醒没!”爽朗的声音,是顾有莲,“别乱动,是要去方便吗?我扶你。”
“没事,我自己可以撑拐杖。”林清屏道。
“那怎么行?”顾有莲唠唠叨叨说开了,“一大早,成子就去我家敲门,说你们回来,你还受了伤,千叮万嘱让我照顾好你,让我和赵大姐商量着,一人管店里,一人管着你!哦,还有志远,听见你受伤,急死了,早上来看过你一回,你还在睡觉,现在他已经和小麦上学去了。”
说了这么多,就是没说顾钧成人去哪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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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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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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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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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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