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抬头望了眼日头,“这会儿应当是在家。下午她要出门,去雇主家小住接生。”
“嗯。”沈清棠换个手抱着孩子,“那我现在去。”
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嘱咐沈炎,“你做肥皂生意应该遇不到王员外家,还是想嘱咐你两句。若遇到他家能避开尽量避开,咱们在北川只是蝼蚁,还是零散几只蝼蚁,撼不了大树。”
沈炎点头,“我知道王员外也在做香皂生意,北川权贵都是他的买家。所以我只做肥皂,避开他。”他犹豫了下,道:“我前几日在街上看见二伯和二伯娘了。”
“嗯?”沈清棠驻足,“他们为难你了?”
沈炎摇头,“他们没看见我。我路过时,二伯和二伯娘正在当街打架。他们……似乎对你和三叔三婶儿很有怨怼。”
“怎么说?”
“说是到你们家果蔬铺子找你们谈合伙,结果被你们连累……”沈炎大致讲了下经过。
那日,二伯和二伯娘带着沈清鸣登门恰好碰见税课局查匿税。
二伯和二伯母一家怕被牵连,着急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结果被大使误会,以为银钱会藏在二伯家里。
要不然一母同胞的兄弟何至于他还没查账就跑?
于是派人跟着二伯和二伯娘回家。
结果没查到丢失的税银却查到了二房做香皂生意偷税漏税的事。
可想而知会被税课局重罚。
不止罚没所得,还打了二伯十大板。
相当于又被抄了一次家,家里真是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
二伯伤都还没好就得出来做生意。
结果还没挣几个钱,又碰见虎爷。
其他摊贩都跑了,二伯伤还没好,跑不动,又被虎爷抓到,给打了一顿。
赚到的铜板也被虎爷抢走。
于是二伯和二伯娘当街打了起来。
沈清棠听完,笑了声,“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何尝是埋怨我家?恐怕如今看全天下的都不顺眼着呢!”
“他们怨谁我管不着,我只是想跟你说,你跟三叔和三婶儿小心点儿。我怕二伯走投无路会去找你们麻烦。”
“谢谢堂哥提醒。你说的对,依照二伯和二伯娘的性子,他们要真在北川混不下去,一定会打我家主意。
既然这样,我就让他们没空惦记我好了。”
***
沈清棠先去找了孙姨娘。
孙姨娘看见沈清棠,像是见了观音菩萨,“棠姑娘,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终于把你盼来了。”
弄得沈清棠十分不好意思,“婶娘,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才来这么晚。”
孩子、铺子、田里,处处都得张罗。
“我知道,你娘来说过几回你都累受了。”孙姨娘朝沈清棠怀里抱着的果果指了指,“都是这俩小家伙闹的嘛!”
她拍拍手,朝果果张开手臂,“小果果,能不能让我抱一下?”
果果只瞥了孙姨娘一眼。
特别高冷。
对,在三个多月大的孩子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高冷这个词。
孙姨娘:“……”
不确定地问沈清棠,“他是在嫌弃我?”
“没有。”沈清棠给果果找补,“这小家伙性子文静,认生,不爱哭也不爱笑。”
她说着强行把果果塞进跟在后面的季宴时怀里,又把糖糖抱过来,跟她商量,“让姥姥抱抱好不好?”
姥姥是北川百姓对外祖母的俗称。
他们如今都是普通百姓,很多称呼慢慢跟着地方上改过来。
糖糖拍手,露着没有牙的牙床笑得很开心。
沈清棠也不知道她乐什么。
孙姨娘接过糖糖,“咱糖糖越来越漂亮了!长大一定是个娘亲这样的小美女。来,给小美女个小玩意玩。”
拉开抽屉,拿出两对银手镯。
一对塞给沈清棠,“给果果带上。”
自己拿着另外一对给糖糖往手上套,“小糖糖!你喜不喜欢姥姥?”
糖糖听见“喜欢”两个字,就抱着孙姨娘要往她额头上亲。
结果还没亲到,糖糖就被人抱走。
别说孙姨娘,连沈清棠都还没反应过来,季宴时就一手抱一个,坐在门边,离她们远远的。
拒绝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孙姨娘怔住。
沈清棠无声叹息,赔笑:“抱歉,婶娘,你看三个不懂事的……”
孙姨娘“噗嗤”笑出声,“你这话说的。”
好像她有三个孩子似的。
孙姨娘不是第一次见季宴时,自然知道他异于常人。
只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个喜欢小孩的人。”
沈清棠想也不见得。
谷中孩子是不多,但还有个郑青松。xǐυmь.℃òm
郑青松也没几岁,从没见季宴时跟他亲近过。
或许,季宴时只喜欢奶娃娃?!
沈清棠把手里的镯子还给孙姨娘,“婶娘,之前我们开业你来铺子里都给过他们见面礼了,不能见一次给一次啊!”
“又不是给你的。”孙姨娘,推拒,“是给两个小宝贝的!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小孩子。我看见他们就开心。”
“你别急。再两个月沈炎堂哥就要成亲了,明年你就能抱孙子了。”
“那不也是明年的事?今年还得是我们果果和糖糖独二无三。”
推辞不过,沈清棠只得收下。
孙姨娘知道沈清棠忙,也不多废话,把账本拿出来,“这是卖肥皂和香皂的账本,你陆续送过来的香皂和肥皂都卖了出去。
后来肥皂和香皂不够卖的,沈炎就学着做来卖。
现在卖的还不错,比他之前在家具店当掌柜赚的还多。
要知道,在家具店时还是他东家提携他。
如今两家结亲,沈炎不愿意老占丈人家便宜,干起这小买卖……”
孙姨娘絮絮叨叨了会儿,一拍脑门,“你看我,现在上了年纪就容易管不住嘴,话多。”
“没事。我就喜欢听好消息。婶娘你看你说的是不是都是好事?沈炎堂哥如今马上要成家,也能养家糊口,多好?”
孙姨娘用力点头,“确实!咱沈家三房人,这些姨娘里就数我命好。”
虽然去年冬天差点因为一场风寒就丧命。
可她熬过来了!
沈清棠拿起账本翻了翻。
香皂、肥皂有零售也有批发,价格有高也有低。
每一笔账都记得明明白白。
沈清棠的分红是十五两银子及三百五十六文。
沈清棠收了银子,没着急走,“孙姨娘,我还有一事相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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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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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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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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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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