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麻利地把钱匣子放在旁边只剩三条腿的桌子上。
拿起两个荷包倒在钱匣子里。
络腮胡的荷包里多数是铜板,还有几块碎银子。
单铜板也不止五十文钱。
虎爷的钱袋子里多数是碎银子,其中还有两片金叶子。
赔偿店里的损失足够。
掌柜的拿起两片金叶子递给沈清棠,“姑娘,我借花献佛,谢谢您二位出手相助。”
沈清棠看季宴时,季宴时看掌柜的。
“是我们先给你带来祸端在先。”沈清棠摆手拒绝:“你拿着这些银钱重新添置些桌椅吧!”
掌柜刚才欲言又止,怕是以为她想要“分赃”。
天地良心,她真就是关心虎爷给的钱够不够。
掌柜的摇头长叹:“闹这一出,我这店哪还能开的下去?!那虎爷是县太爷娘舅的外甥,仗着这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没少盘剥我们。
原本开这家小饭馆还能养活一家老少,这两年收的税越来越重,房东还要涨租,再加上这些收保护费的,实在是入不敷出……”
他抹了把脸,目光上上下下在饭馆里扫了一圈,脸上有不舍也有解脱,“我打算带家里人移居他处。”
“那你还是尽快离开吧!我怕一会儿他们再回来找你麻烦。”
掌柜的千恩万谢,把钱匣子里的钱装进钱袋子里,匆匆离开。
临走嘱咐沈清棠:“姑娘,你们也快些离去吧!我怕他虎爷一会儿又带人回来。”Χiυmъ.cοΜ
沈清棠点头应下,却没想离开。
她打算今晚住这里。
反正有季宴时这个超强保镖在,她吃不了亏,还省了住客栈的钱。
垂眸瞥见地上的铜板,弯腰去捡。
不义之财她不要,可地上这五十枚铜板都是她辛苦赚来的。
刚弯下腰就听见安静的饭馆里传来“咕噜噜”的肚子叫声。
沈清棠从桌椅缝隙里抬头看向季宴时。
季宴时反应也不像寻常人,若一般人此时大约会羞到脸红,而季宴时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黑眸看着沈清棠坦然道:“吃肉。”
沈清棠:“……”
扔不掉甩不脱,还是个大犟种,她能怎么办?
而且这会儿天都黑透了,内外城门全部都关了,想回家也回不去。
沈清棠指着散落在各处的铜板,“你把铜板捡起来,我去做饭。”
走了两步回头强调:“五十文,一文都不能少!”
沈清棠话都还没说完,季宴时胳膊抬起掌心朝上,铜板一个个像是长了翅膀乖乖地飞进他掌心。
五十枚一文都没少。
沈清棠:“……”
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跟傻子一般计较!
***
饭馆的厨房不大,备菜也不多。
不知道是留着自己吃还是准备拿来招待虎爷他们的,案板上放着一碟切好的卤牛肉和一碟花生米,旁边还有一壶酒。
灶上熬着一小锅鸡汤,鸡汤上的笼屉里温着几个馒头。
省得她做。
沈清棠直接端出来。
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完好的桌子把饭菜摆在桌上,招呼季宴时,“吃饭。”
季宴时:“洗手。”
沈清棠白眼翻上天,嫌弃溢于言表:“穷讲究!”
反正犟不过他,只能从厨房里打了一盆水,顺带拿毛巾出来。
哪怕只跟季宴时相处过一天,对他养尊处优的少爷脾性也有所了解,知道他所谓的洗手不是要自己洗而是让人伺候。
沈清棠把浸透的毛巾拧干,粗鲁且糊弄的给季宴时擦了几下,嘴里念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年纪轻轻四肢健全,让一个孕妇给你洗手,你怎么好意思的?!”
季宴时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听见沈清棠提孕妇时往她肚子上瞄了眼,突然抢过沈清棠手里的毛巾自己擦了起来。
动作比沈清棠还粗鲁、笨拙。
等沈清棠反应过来时,季宴时白皙的手已经被他自己擦的通红。
沈清棠:“……”
劈手夺过毛巾,“洗干净就行,再擦秃噜皮了!吃饭吧!”
季宴时依旧秉承着食不言的规则,吃东西十分优雅。
昏黄的烛光下季宴时的脸佛若镀上一层金光,魅惑人心。
沈清棠莫名想起一句话: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尤其是季宴时一身绛色华服,喜庆地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沈清棠没想入非非,只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你为什么会穿一身红衣?”
不过年不过节的。
看款式也不像真的新郎装。
季宴时筷子动了动,把沈清棠连人带凳子推出三尺开外,以示警告。
沈清棠:“……”
你不想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转身走到后院。
厨房后面连着个小院子,堆放着些杂物。
后面一间房子里有张床,床上的被褥看起来很干净。
大约只是偶尔过夜用。
沈清棠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
她怀孕才六个月多点儿,已经开始出现睡觉困难。
仰躺是想都别想。
趴着睡更不现实。
侧着睡只能舒服一会儿,很快后腰会变得很难受。
在山谷时,李氏给她做了个细长的软枕让她垫着肚子睡,减少腰部吃力。
乍然换了地方,沈清棠十分不适应。
左右辗转了一会儿,沈清棠起身走回前厅。
季宴时早已经放下筷子,闭目打坐。
“我想回家。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沈清棠跟季宴时商量。
季宴时不为所动,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你送我回去,我明天还给你做肉吃好……哎呀!”沈清棠话还没说完,肚子里的孩子动了起来。
她习惯性伸手去摸肚子,却意外摸到了温热的肌肤。
沈清棠低头。
她站着,季宴时坐着。
他的脸正好对着自己的肚子。
此刻,她摸到的是季宴时探向自己肚子的手。
两个人俱是一愣。
季宴时像触电一样,倏地收回手,起身扭头就往门外走。
沈清棠:“???!!!”
吃亏的是她,他一副被玷污了的反应是闹哪样?
腹诽归腹诽,沈清棠快步跟上,追问:“你去哪儿?是要送我回家吗?”
季宴时没回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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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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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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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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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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