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扬,怎么回事,你们在吵吵什么?”
秦兰忽然出现在楼梯口,脚步急促地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开口询问。
她刚从外面回来,准备回房间换个衣服,走到楼下便听到叶巧大声委屈的喊叫,还有自家儿子用严厉的口吻说着什么,心道两孩子一个性格偏激,一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碰到一起肯定要出事,于是赶紧跑上楼。
面对秦兰的询问,陆进扬没说话,他向来就不是喜欢解释的人。
叶巧却瞬间红了双眼,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扑到秦兰怀里,哭诉道:“秦阿姨,你终于回来了,温宁怀疑我偷了她的东西,但我真的没有拿,我父母虽然很早就不在了,可他们生前一直教我做人要正直,不能干偷鸡摸狗的事,秦阿姨,我真的没有拿温宁的东西,我不是小偷!”
叶巧越说越激动,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
被人冤枉成小偷,确实很委屈,看着叶巧这幅样子,秦兰也觉得有些动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小叶,你先别哭,阿姨相信你的人品,这事肯定是误会。”
说罢,秦兰看向温宁,想问问怎么回事,温宁率先开口,不急不躁地道:“秦阿姨,大哥刚送我的珍珠膏,我着急下楼洗衣服,不知道失手放哪儿了,所以到处找了会儿,正好在走廊碰到大哥询问我怎么回事,叶巧姐听到我跟大哥的对话,不知怎么误会了,提出要让我们搜她的房间。”
说完温宁面带歉意地冲叶巧鞠了个躬,满眼真诚地道:
“叶巧姐,是我不对,是我太着急,说话的时候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东西可能是被我自己放失手了,兴许过两天就找到了,所以搜房间还是算了吧,我相信你。”
温宁大大方方地把前因后果说完,又姿态很低地跟叶巧道歉,秦兰觉得她处理得很好,回头帮着给她在叶巧那儿打圆场:
“小叶,你别多想,小温没你想的那个意思,小姑娘家有时候确实容易忘东忘西,别说你们了,我有时候前脚放的东西,后脚也到处找,搜房间还是算了吧,都是一家人。”
秦兰的意思本来是小事化了,要真搜叶巧房间,那岂不是真把人家当小偷对待了。
叶巧却觉得秦兰没有真的相信她,再看温宁一直拼命阻止搜房间,让她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思索。
如果搜房间,是不是就会发现东西根本没丢?而是被温宁自己给藏起来了?
所以今天这事,是温宁故意的,想借机冤枉她?好抹黑她在陆家人心中的形象?
想到这种可能,叶巧就恨得牙痒痒。
既然这样,那她偏要将计就计。
就要让人搜房间,发现是温宁自己把东西藏起来,让大家都看清楚她的嘴脸!
打定主意,叶巧咬着牙,一脸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表情:“秦阿姨,我和温宁住在一个房间,她说东西丢了,意思不就是我拿的吗?今天如果不搜房间,温宁和大哥嘴上说着相信我,心里面肯定还把我当小偷。”
“所以秦阿姨,今天这个房间一定要搜。”
叶巧态度坚决,秦兰又了解她的性格,怕是今天不搜房间,她不会安心,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搜了。
只是,让谁搜呢?
秦兰没干过搜东西这事儿,也干不出来。
温宁原地不动,静观其变。
至于陆进扬,也没有打算亲手搜,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
最后,秦兰只好走到楼梯口,朝楼下喊了声:“张婶,你上来一趟。”
张婶几步跑上楼,了解事情原委后,一脸为难地走进了叶巧和温宁的房间。
“小叶,得罪了啊。”
叶巧义正言辞地道:“张婶,你随便翻,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温宁的衣柜和床也一起找找吧,万一她真放失手了,也好帮她把东西找出来。”
叶巧侧眸偷偷打量温宁的表情。
从温宁拿着珍珠膏进房间到下楼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都在房间,亲眼见到温宁把珍珠膏放在了书桌抽屉里,出门的时候也没见她拿走,温宁不可能有机会把东西藏到自己的地盘,所以,珍珠膏一定还在房间!
叶巧胸有成竹,觉得自己猜对了!
张婶已经走进房间开始搜起来。
其余人站在门口,看着张婶的动作。
张婶其实也没搜东西的经验,不过以前躲过鬼子,有藏东西的经验,她先环视房间一周,然后走到叶巧的床铺前,拍了拍床上的被子,从头到脚摸了一遍,里头没有缝东西。
又查看了枕头底下,把床垫子翻起来,都没有发现。
再走到温宁的床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还是毫无发现。
叶巧心下微松,得意地瞥向温宁,盘算着等张婶搜完自己,说不定就要在温宁那边有所发现了,到时候她就要反咬一口温宁故意陷害她,看温宁怎么辩解!
张婶继续往里走到衣柜前面,两张床靠墙的位置就是半人高的衣柜,一边一个。
衣柜也没有找到什么珍珠膏。琇書網
接着是书桌,更是没有发现。
那边张婶没找到东西,朝众人摇了摇头。
叶巧心道,不可能啊,难道她猜错了,温宁没有把东西藏起来栽赃她?真的丢了?
她暗暗瞥了眼温宁,见她神色不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难不成,东西藏在别的地方?
叶巧重新扫视了一遍房间,还有一个地方没搜——
床底下!
对,床底下,肯定是温宁把东西丢到了床底下!
叶巧激动道:“张婶,床下面也搜一搜。”
张婶见她还不死心,又倒回去,蹲下身子往叶巧的床下一看,这一看,还真有发现!
张婶趴在地上,伸手从里面往外掏,掏出个铁皮饼干盒来。
叶巧认出来这是她之前找张婶要的空饼干盒,用来放一些钱票和重要东西,可这个盒子不是放在衣柜最里面,怎么跑到床下面来了?
叶巧正疑惑,便见张婶把盒子抱了过来,当着大家的面问叶巧:“小叶,这个盒子是你的吧?能打开吗?”
叶巧当然不能拒绝,点点头:“是我的,可以打开。”
张婶手指抠着饼干盒盖子,往上用力,啪地一声,盖子打开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张婶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这、这……”
张婶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把里头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这不是前段时间我弄丢的票据吗?油票、糖票、鸡蛋票还有一张肥皂票,怎么在这儿?”
每个月秦兰都会把单位发的票给张婶,让张婶来安排家里的开支,前段时间,张婶发现票少了几张,第一时间就跟秦兰说了。
丢的票不多,就几张,秦兰便让张婶别声张,怕这事说出来,温宁和叶巧多想。
秦兰见状,不确定地道:“张婶,是不是弄错了,小叶说之前进扬也给了她一些票。”
张婶也怕弄错,“等等,我核对一下。”
她做事仔细,每张票都记了编号,打票丢了,她更是把票夹随身携带,此刻她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票夹,从里面拿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展开,把眼前票据的编号跟纸上记录的票据编号一对:“对得上!就是我丢的那几张票!”
“还有这”,张婶继续从饼干盒里往外掏,拎出半包白糖,“我就说厨房的白糖怎么用这么快,我也就偶尔做馒头和做菜的时候放一点,平时一小包白糖都能吃大半年,这次的白糖就吃了三个月没了……”
“哟,这还有几颗橘子糖和好几块桃酥!我昨天刚买的,放在厨房的立柜里,还说今天拿出来摆客厅里头!”
张婶惊呼出声,随即震惊地看着叶巧,
“小叶啊,你要想吃什么,就直接管婶子拿,你这、你这……”
不问自拿,那叫偷!
张婶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
叶巧不可置信地瞪着突然出现在盒子里的东西,上前扒拉了几下,脸色大变:“不、不!这些不是我的东西!我没有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的饼干盒里面!”
她大声辩解着,门口的众人却谁也没说话。
陆进扬面无表情。
秦兰脸色微僵。
温宁一脸平静。
对上温宁的目光,叶巧忽然明白什么,一股气血瞬间冲上头顶,瞪着眼睛,抬手指着温宁:“是你!一定是你!”
“是你把那些东西塞到我盒子里的对不对?!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你假借东西丢了,就是想要搜我的房间,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搜出你放在我盒子里的东西!”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说着,叶巧嗖地上前,一只手抓住温宁的衣领,一只手高高举起,就要往温宁脸上扇。
“叶巧姐,我、我没有……不是我……”温宁瑟瑟发抖的偏开脸,闭着眼睛,纤长睫毛微微颤抖,一副待宰羔羊的可怜模样,还是一只皮毛漂亮得不得了的羔羊。
“你没有?!房间里就住了我们两个,除了你,谁还有可能动我的东西?!”叶巧怒目圆瞪着温宁的脸,恨不得拿刀把那张面皮给划烂,她高举的手狠狠往下挥,却在要碰到温宁脸颊的前一刻,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捉住,然后狠狠推开。
“够了!”陆进扬将温宁护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睨着叶巧,声音冰寒,“房间是你自己要搜的,床底也是你让张婶找的,温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你一个字,倒是你,张口闭口都说她冤枉你,究竟是她冤枉你,还是你自食恶果?”
这话就像一盆冰水朝叶巧兜头淋下,她发怒涨红的脸瞬间褪到没有一丝血色。
有口难说是什么感觉,憋屈是什么感觉,就是现在这样!
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逆流,五脏六腑都像被人揪住一样疼。
叶巧双眼血红,龇牙咧嘴,双拳紧紧攥在身侧,恶狠狠地瞪着温宁:“是你!就是你!是你害了我!”
“小叶,你冷静点。”秦兰回过神来,见着叶巧这吃人一般的神情,生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赶紧上前拉住她,劝道,“哎,小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拿就拿了。都怪阿姨,阿姨没考虑到你们年轻,正是贪嘴的年纪,这样吧,以后每个月阿姨再额外给你和小温补几张糕点票和糖票。”
“这事儿就过了,翻篇了,大家都别不会再提。”
秦兰不断安抚地拍着叶巧的后背,又朝张婶和儿子使了个眼色。
张婶反应过来,连忙表态道:“对对,翻篇了翻篇了,哎呀我楼下锅里还炖着汤,我去看看火。”
张婶转身就溜。
陆进扬脸上没什么表情,厉眸扫了眼叶巧,伸手护着温宁,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小叶,那阿姨也下楼了,你收拾好就下楼吃饭吧,不要再想这事儿了,别钻牛角尖。”秦兰再次拍了拍叶巧的肩膀,想着让她赶紧冷静一下,也转身离开。
眼前眨眼间所有人都下楼了,叶巧气得直跺脚,为什么都不相信她!
连解释都不听她说!
叶巧攥紧的拳头狠狠往门上一砸,然后又气恼地揪住自己的辫子,面容逐渐扭曲。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今天这一幕有些熟悉。
这一幕,好像应该出现在温宁身上,被误会的,应该是温宁才对!
……
陆进扬一直带着温宁下楼,出门。
走到停在院子外的吉普车旁,温宁才好奇道:“哥,要带我去哪里呀?”
陆进扬替她拉开车门:“先上车。”
温宁乖乖钻进车里,把安全带系好,陆进扬也上了车,车子朝着家属院外面行驶。
温宁心底有点没底,偷偷侧过头,观察陆进扬的脸色。刚刚叶巧那事,她不确定陆进扬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坑是温宁前两天替叶巧挖好的,因为她想起叶巧过几天就要去工农兵大学报道了,在原书里面,原主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被叶巧设计,让陆家人以为原主爱偷东西,爱占便宜,张婶防贼一样防着她,秦兰嘴上没说,心里却也对她印象大打折扣,关键原主百口莫辩,再怎么说不是自己拿的,也显得苍白无力,最后只剩下尴尬和难堪,就像今天的叶巧一样。
后来原主到学校后的第一学期,基本没有回家过,都住在学校宿舍。
也是在那段时间,原主没有得到陆家人的关心,把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跟渣男结下了孽缘。
虽然现在剧情变了,换成叶巧去大学报道,但难保之前的剧情会重演,温宁一直在提防叶巧,提前就布好了局。
今天她进房间,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动过,她担心叶巧会提前下手,所以才先发制人。
车上,看着陆进扬脸色如常,温宁稍微放心,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视线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车子很快停在一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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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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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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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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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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