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林山月雇了两个脚夫,开始陆陆续续从广德坊搬东西。

  广德坊离新家要跨三个坊,算是很远。她给了夏露银子,将这事主要交给了夏露负责。

  自己则带着春兰去了一趟花月楼。

  她已经好些天没去这儿了,自上回那赵公子的事之后,姜家的人也从花月楼撤了,大概是看出彻底断了林山月的生路不容易,也放弃了这法子,改从别的地方找她麻烦了。

  故而林山月这回是大大方方进去找柳娘的,她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

  柳娘见她来了,又惊又喜,赶忙将人带上了二楼:“你今儿不来找我,我明儿就要找你去了!怎么样现在?我这两日可操心着你的,我花月楼的点心和苏合香都断了,现在不少主顾在问呢。”

  林山月:“知道你着急,这就赶紧来了。我新宅子已经租好了,就在常乐坊。”

  柳娘惊喜:“常乐坊?!那感情好啊,那咱们之后就近了!”

  林山月微笑点头,和她一道坐下:“今儿让夏露盯着在搬家了,点心的话我今晚上看看能不能赶出来,能的话明日给娘子送,最迟后日。”

  “好好好,你按照你自己个的时间来。诶,我这花月楼也有小厮,要帮忙吗?你开个口的事。”

  “倒不用,我没多少东西。”

  “宅子多大?哎呀我今天也是抽不开身,不然非得上你那坐坐!”

  林山月笑道:“娘子莫急,我过两日想办个宴,到时候请你来坐坐?”

  柳娘惊喜道:“必须的!我肯定到!”

  两人相谈甚欢聊了一会儿,柳娘察言观色见她受到太大的挫折之后才问:“那人抓着没?我听说你前两日去过衙署了?”

  林山月笑意渐渐淡了:“去了,本来也是抓不住的,幸好运气不错,遇到了谢公子。”

  “谢世子???”柳娘惊愕。

  林山月点头,将那日经过说了。

  柳娘听完之后也很气愤:“帝都城行事都敢这么张狂的?!”

  林山月:“他一人自是不敢。”

  柳娘愣了一下,也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假的?你打算怎么办?”

  林山月沉默片刻,说了自己的打算:“护院是要请的,我已经让牙行帮我寻着了,另外那个牛顺,我打算……”

  林山月俯身过去,柳娘也侧过耳朵,听完之后眼中露出一丝钦佩和欣赏,半晌后道:“我原以为你是个娇娇柔柔的,没想到做事倒有我几番影子,我替你指个路,你来~”m.xiumb.com

  林山月心中一喜,其实她早知道柳娘定有法子,赶忙侧耳细听……

  -

  夏露赶着骡车,雇了两个脚夫,在天黑之前将大部分东西都搬到了常乐坊。

  林山月从花月楼出来之后也回甜水巷收拾了一趟东西,自打那次牛顺砸了她们院子之后,邻居们都对她们避之不及。

  也能理解,谁也不想摊上麻烦事,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邻居。

  不过林山月懂得知恩图报,临了走之前,还是去胖婶家打了招呼。

  顺带提了一些新鲜蔬果过去,也算告个别。

  胖婶得知她去常乐坊之后叹了口气:“你是个有本事的,之后好好过日子。”

  “谢谢胖婶了,这段日子也多谢你的照顾,这点蔬菜瓜果我带不走了,您留着吧。”

  胖婶没过多拒绝,林山月和当初帮过她的邻居们都打了招呼,这才和夏露将最后一趟东西收拾好,落了锁,这就准备往新家去了。

  临了,林山月最后看了眼这小院。

  虽然住得时间不长,但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夏露也跟着她看了一眼,忽然拍了拍林山月的肩膀:“娘子,咱们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朝前看……”

  林山月笑了笑:“嗯。”

  夜已深,帝都城现今经济繁茂,没有宵禁之说。街坊上摆宴做夜宵生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林山月路过广德坊衙署的时候淡淡看了一眼,面色冷漠。

  与此同时,衙署大牢当中。

  牛顺已经被关押了两日,他整日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他笃定了自己在这待不了多久,越发有恃无恐,此刻正靠在稻草上鼾声四起。

  忽然,牛顺的手背被一个人踢了一下,他开始还没醒,在梦里啧了一声。结果对方又是一脚,牛顺恼了:“他娘的谁啊?”

  话音刚落,脚背就被人狠狠踩住!

  “啊!”

  “你和谁称老子娘呢?”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牛顺叫喊一声正要发飙,忽然就对上了一个刀疤脸,他一愣,周身的脾气褪的彻彻底底,瞬间变成了一个怂鹌鹑!

  “刀、刀哥?”

  牛顺显然认识对方,和对方相比,他那边痞子气息荡然无存,那个叫刀哥的男人还踩着他的脚,使劲碾了碾。

  牛顺惊叫一声:“刀哥,你、你这是干啥……!我没得罪你啊!”

  就是这些下九流的混混们,其实在道上也有规矩,谁跟着谁混,谁负责那片,井水不犯河水都有非常严格的规矩。牛顺一向活动在广德坊,而刀哥在平康坊东市,八竿子打不着的,牛顺想不明白。

  “但是你得罪旁人了,收钱办事,哥们,对不住了。”刀哥蹲了下来,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刀。

  牛顺吓了一跳,开口就要喊外头的狱卒,谁料门外几个狱卒压根跟没看见一样,牛顺冷汗当即就下来了:“哥、哥误会了,因为啥?我最近没惹事,就接了个活,那、那可是贵人吩咐的!哥放我一马,回头贵人的钱我分你一半!”

  “哪个贵人,多少钱?”

  牛顺愣住,一句话不敢说。

  那刀径直就挨着了牛顺的小拇指。

  “该让哥说你啥好呢,背着兄弟们接大单,还进了牢狱,最近你广德坊的兄弟都不好混啊,衙役们可盯得牢!问你也是不吭一声,这是攀上高枝儿了?!”

  “啊——!”

  鲜血涌出,牛顺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恐惧,“哥,哥真不能说……是我媳妇表兄介绍的,真是贵人,你我都得罪不起的……哥,打个商量,五十两,五十两银子……”

  刀哥嗤笑一声:“可惜了,要你手指头的人开价比你高,对不住了,兄弟。”

  话音刚落,牛顺的小拇指就这么血淋淋地被割下来了。

  牢狱里传来惨叫,但是居然没有一个狱卒走过来看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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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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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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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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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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