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去就是了。”躺在床上的温毓瑶费力地抬起上半身,用气声说道。
沈逸则的脸色沉了沉,终究是没说什么。
大夫人长叹一声,“你是个好孩子,知道为家里分忧,实在是无法了。”
温容池也柔声道:“好妹妹,我知道进宫不是一件好事,也知道你平日里爬树抓鱼惯了,进宫不自在,可惜我已经和王家定了亲,不然一定替你进宫。”
温毓瑶笑了笑,“二姐说什么替不替的,这圣旨上点了名要我。”
温容池有些不高兴了,“你……!”可她又无力反驳,那圣旨上确实明确地写了温毓瑶的名字,温容池突然很不痛快,虽然让温毓瑶去做秀女是她计划里的一环,可是当皇帝真的选她时,温容池又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莫名其妙地不甘心。
秋桑接了话:“且不说圣旨上明明白白地写了姑娘的名字,徽音淑美,芳华蓉懿,端庄有爱,哪一个不是在说我们姑娘,和二姑娘您有关吗?”
“再说了,太子怎么会要不洁的……”
“秋桑,住口!”
温毓瑶制止了秋桑的冲动之言,却因为用了力,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温守仁送走了内官,悠悠而来,“沈小公爷,既然来了,前厅坐坐?”
沈逸则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我来是为了送解药,解药送到了,京中还有事,先走了。”
临走前,沈逸则看了一眼温毓瑶,温毓瑶焉焉地躺着,双眸紧闭,没有看他,沈逸则回过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京城里还有一大把事物等着他去处理,解九环给他传信,说是遇上了难题。各种线索错综复杂,不过解九环脑子好使,能理得清楚,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审犯人,那些可疑的人被抓进牢里审问,问了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皇帝也像发了疯一样,一直给太子安排私访,就像是特地阻碍太子查案一般,太子也是分身乏术,事情陷入了僵局,还需要他尽快回来周转。
……
温梓年到达城西之时,路上还遭了抢劫,他孤身一人,全然书卷气,被路上的劫匪盯上,抢走了他的钱袋子。
温梓年一心想着救温毓瑶,却对江湖之上的事情不太了解,他不知道黑市不招待没钱的主顾,一直大喊着,自己可以赊账,救人要紧。
黑市的人狠狠嘲笑了他一番,“看着年纪不小了,竟然比街上的黄毛小子都不如,连黑市的规矩都不知道就敢过来送死?”
“没钱还想做生意,那就拿命来抵!”
按照黑市的规矩,没钱的主顾和光头比射箭,赢了,便可以免费买走一样东西,输了便是把命留下。
温梓年答应下来,却低估了光头的箭术,第一箭便射在了温梓年的头顶,箭羽紧贴着温梓年的头皮,划开一道血痕,连带着头发也随之脱落,场面极其血腥。
浓重的血味儿从温梓年的头顶传来,温梓年的双目都变得猩红,轮到他了。
温梓年拉开弓才发现,这把弓与他从前习武时所用的所有弓都不一样,这把弓格外的硬、格外得紧,温梓年将弓拉了个满开,手臂竟然无法控制地发抖。
身后传来嘲笑声,“哈哈哈,怎么?读书读傻了?连弓都拉不开?”
这是对温梓年莫大的羞辱,他自认平日里文武双修,绝没有在武艺上怠慢,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难拉的弓箭,也第一次在射箭中真的受伤。
从前的纸上谈兵,构不成他今日迎战光头的信心。
温梓年不仅手在发抖,就连他的腿都有些站不稳了。
一箭射出,意料之中的偏移了,光头手中的利箭到了温梓年手中,就成了生了锈的铁棍子,笨拙地从光头的左侧擦过去,没有伤到他半点。
光头身后的一个随从哈哈大笑起来,“连我们老大的一根头发都没伤到!!”
光头很是不悦地回头白了他一眼,倒是让其他人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光头那颗光秃秃的头上去了。
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闷笑,光头觉得丢了面子,狠狠扇了那个随从一巴掌,随后走到温梓年面前,将他手里的弓箭一把夺过,“该我了。”
“三局两胜,这一局,定输赢,也定生死!”
温梓年失去了一次机会,便陷入了无比被动的局面,他被光头的随从们拉着站到了墙角,随从们在他的头顶放了一颗苹果,又在他胸口处挂了一个圆形的透明玻璃。
玻璃顺着粗糙的线垂下,刚好落在温梓年心口的位置。
光头拿出三支箭,拉起弓,三支箭分别上中下对准了温梓年头顶的苹果、温梓年的额头还有他心口的那枚透明玻璃。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光头,等待他射出那必中的一箭。每一个黑市的人,眼前看到的不是温梓年,还是上一个被光头用这种方式杀死的人,尸体已经被拖到臭水沟里,发烂发臭,成了鱼虾的食物。
以后还会有更多没钱的人拥有这样的结局,温梓年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www.xiumb.com
其实这些人不一定非要死,可是光头想让他们死,他们的生死不过是为了满足光头个人的恶趣味罢了。
光头的弓越拉越紧,在场的人都能听见那弓被拉满后,紧张地弓弦发出的嘶嘶声。
“嗖——嗖——嗖——”
三支弓箭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温梓年,温梓年想要躲开,可是他身边有两个人,将他死死按住,他动弹不得。
生死已定。温梓年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父亲母亲,还有温毓瑶,很遗憾自己没能做足了准备再来黑市,带不回救她的解药。眼前一片黑暗,不知怎么,温梓年竟然也想到了公羊长荣。
公羊长荣总喜欢穿橙黄这种鲜亮的颜色,她和温毓瑶关系那么好,若是温毓瑶不得救治,她应该也会伤心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今日丧命于黑市,她知道后也会伤心吗?
还是不要伤心得好,平白无故伤那多心做什么……
一瞬间,温梓年想了很多。
“刺——”
耳边传来箭穿透皮肉的声音,可温梓年身上毫发无伤,他诧异地睁开眼,只见头顶的苹果被穿透了,滚落到地上,而另外两支箭,一支刺在他左边那人的胸口,另一支刺在他右边那人的小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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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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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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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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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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