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毓瑶停滞了一瞬,“荣昌长公主府里的那幅我母亲的画像?”
“正是。”
夜阑起身,将温毓瑶引到僻静无人处,“姑娘,那幅画确实如雪鸢姑娘所说,已被损坏。起初,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曾与我们颐和公主交好,皇帝也曾为了颐和公主张扬过一阵子,那幅画还是皇帝私下里找人画的颐和公主的画像,据前段时间我们进驻京城安和楼的人打探,皇帝当年可能是喜欢颐和公主,想要纳她为妾。不过颐和公主自然是不愿的。后来,皇帝当上了皇帝,盛唐与北离的关系恶化,皇帝便把这幅画给藏了起来。只是不知怎么到了荣昌长公主那里,还被人毁坏了。”
温毓瑶静了片刻,冷眸“那自然是荣昌长公主毁坏的。可见她有多恨我的母亲。”
“荣昌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姐,与徳仁皇后关系很好,炊ブ弥卸岽止πすΦ亍对太子多有照顾,沈小公爷是与太子一同读书,所以荣昌长公主对沈小公爷也十分亲近。”
夜阑提起沈逸则,温毓瑶晃了晃神。
“荣昌长公主最看重的就是皇帝,只因皇帝与她当年是一母同胞。皇帝之所以能登基,也离不开荣昌长公主的助力,任何影响皇帝的人或事,荣昌长公主都讨厌。”
温毓瑶明白了,皇帝曾爱慕颐和公主,可北离与盛唐的局势不向好,荣昌长公主自然会对这个异国女人产生厌恶之心,只是……温毓瑶暗想:用毁画这种手段来发泄心中怨恨实在低级,不像皇家无情之人的做法。
!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闯入温毓瑶的脑袋,她的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真的是身体病弱便慢慢病死了吗?可是母亲是北离血统,那是最强壮、最骁勇善战的民族。白落梅为何不能回北离开公主府,迎纳驸马,却要待在温府,作小俯低?看上去是在躲什么危险的人,可最后还是没有躲过,才丧了性命。
荣昌长公主将白落梅的画像毁坏,自然是恨白落梅。
白落梅之死,会是她做的吗?
可温毓瑶没有证据,就算只有猜想,那些人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而她不过是一介蒲柳,毫无抗衡之力。
温毓瑶不知道答案,在她前路,浓雾弥补,乌云丛生,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离奇的梦中,沈逸则的身影在记忆中清晰,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华贵妇人,看清之后正是荣昌长公主,温毓瑶看不清她的脸,却只觉得自己和沈逸则又疏离起来。沈逸则从小也是在皇宫中长大,算是半个皇族的人,若是皇族与她有杀母之仇,那她便不能向沈逸则再走近半步。
夜风寂寂,吹动着少女的衣裙,也拨动着少女的心事。可无人知晓,一个花俏年纪的少女的心事,却是杀意丛生。
“夜阑,京中的人都站稳脚跟了吗?”
夜阑点点头,“姑娘放心,杏花醉卖的很好,官府给批了商引,已经都是正规身份的人了。驻进安和楼,权贵们只当是新上了酒品,毫无察觉。”ωωω.χΙυΜЬ.Cǒm
“很好。注意安全。”
夜阑无声退去。温毓瑶回屋路上,温守仁的冷言冷语、无情的眼神又浮现在面前。坐在厅堂上听温守仁和大夫人争吵的那短短半柱香时间,温毓瑶心中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若温守仁真的要把罪过都推到自己身上,那她只能顶着罪名,将自己的名字从温家的族谱上划掉,后半辈子便靠着经营酒楼和打铁铺子,做个见不得人的商铺幕后女娘。
只是需要找个男子定着商铺老板的名号,不然这些商铺也都会被官府查封。
最让温毓瑶伤心的,其实不是父亲的态度,而是一时间,她竟不知让谁来顶这个虚名。
温梓年自然是十分护她,可毕竟还是温家的人,除此之外,她认识的其余男子都是登州地界的门户,若温守仁想查,哪一个也逃不过。也有例外,解九环、沈逸则,他们是京城中人,自然不必惧怕,可他们也是皇室之人,自然和天家一起坐在高堂,垂头看她受苦挨罚,又怎么可能会帮她?母亲留给她的心腹倒可堪重用,只是大多数男子已经被她派去京城扎根,温毓瑶不想他们也跟着自己到处漂泊。
活了十五载,除了母亲留的心腹,竟不知还能信任谁。
悲凉的心境丛生,如大漠孤烟,如雪中孤雁,苍凉至极,不像一个怀春年纪的少女应该忧虑之事。
思绪纷飞中,温毓瑶回了房间,没歇多久,便被告知,要赶快收拾行李,立刻全家启程,前往宋家。
温毓瑶仔细地数了傍身的银票,衣服却草草一装。对她来说,只有银钱能够给她安全感。
临行前,温毓瑶路过妆台,看到摆放在台面上的那支黛青色玉簪,犹豫二三后,将簪子收进袖口,带上了。
一行人连夜赶路,到津州时,已是第二日中午。
刚进门,宋府的装潢便让人眼前一亮,门口敲锣打鼓,还站着成群结队的红衣鼓手和红衣唱词人,热热闹闹将一行人迎进了门。
温毓瑶见了觉着有趣,同坐一车的温容池开口了,“大姐姐,这宋家是把咱们温家六口人都给娶了吗?”
这话本来是有趣儿的,可偏偏说话的人是温容池,温夏蝉到底心思敏感,还是多想了。
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他人共侍一夫,尤其还是和姐妹。
温容池的婚事如今本就是个老大难,如今又说了这样的话,让温夏蝉心中多了些防备,万一温容池生了想给宋谦言做妾的想法……
温容池今日在温家不太讨喜,本想说点有意思的,逗大姐姐一笑,可话说完了,只有她笑了几声,场子干得很。
温夏蝉不安道,“一路上风尘仆仆,我怎么会客?”
温毓瑶安慰道,“不怕。这轿子直接抬进后院,等大姐儿换好了喜服,再从宋家安排好的小路从前厅进来。”
温夏蝉躲在轿子里,如今的车帘成了她遮脸的盖头。温毓瑶却不怕露脸,她从窗子的缝隙向外看,宋家早已满座宾朋,都是生面孔,可突然,她竟然在一群生人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不巧的是,那人也正在看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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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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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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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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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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