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恒捏着纸张的手指蓦地收紧,他叹了口气:“行吧。”
“还有些小细节记不清了。”
宴恒很难从这堆抽象的线条和乱麻中汲取到什么有用信息,只得作罢。
“我会找个画师来配合你,你好好回忆一下这屋子里的原本陈设,他会根据你的描述,画出大致模样。”
若是从前。
关于唐家,他压根懒得多看一眼,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地仔细揣测。
可现在。
他心里有了牵挂,再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唐亦回来,是唐家人一早就定好的;而他的出现,却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路上的那番波折,明显是因他的缘故。
也就是说。
这个家里,有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既如此,他就更加不能置之不理。
“好。”
虽然不太服气宴恒对她画稿的质疑,但她绝不会把白送上门的帮助推出去。xǐυmь.℃òm
房门被敲响。
宴恒和唐亦对视一眼。
宴恒出言提醒:“估计是来作解释的,你别问,听她说。”
“懂。”
唐亦将门打开。
门外,是端着牛奶的骆紫萍。
“亦亦,妈妈给你和宴恒热了牛奶。”
“谢谢。”
唐亦去接,并没有让骆紫萍进来的意思。
见状,骆紫萍赶忙避开:“烫,妈妈帮你端进去。”
唐亦几不可闻地挑了挑眉,让开身子。
骆紫萍进屋后,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宴恒身上:“宴恒,还适应吗?”
宴恒静静地坐在那,把骆紫萍的所有微小动作,如数收入眼中。
只是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痕迹:“嗯。”
骆紫萍殷勤地把牛奶放在宴恒身边:“适应就好,妈给你们热了牛奶,趁热喝。”
“谢谢。”
“宴恒,你还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妈提。”
“好。”
宴恒只接话,不作任何话题引出。
骆紫萍只能想方设法地找话题,她看向唐亦:“亦亦,宴恒第一次来家里,你一定得多关注,多照顾。”
“好。”
唐亦点头,态度和反应跟宴恒如出一辙。
“明天早上你们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准备。”
“都可以。”
“都行。”
宴恒和唐亦同时开口。
骆紫萍脸上的笑越来越僵:“行!那妈就看着安排。”
“妈,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妈就是不放心你们,来看看。”
骆紫萍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她终是没按捺住,道:
“对了亦亦,你上次不是说房间里照片太多不喜欢吗?妈知道你今儿要回来,特意让人把那些都挪走了,你现在看看,卧室的布置你喜不喜欢?哪里还有问题,你跟妈提,妈再找人帮你改。”
闻言。
唐亦回头,和宴恒对视一眼。
“妈,现在的格局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嗯。”
说话间。
骆紫萍已到门口:“你们早点休息。”
“嗯。”
房门关上,唐亦自觉落锁,她看向宴恒:“看来重点是照片。”
宴恒眼里划过一抹深思:“照片能做什么?”
唐亦摇头,眼里闪烁出几分兴奋:“不知道,但有点像玩剧本杀,还挺刺激的。”
在确保自身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唐亦的心态好得可怕。
“看来,唐家人比我想象中的更有趣。”
宴恒的视线在唐亦脸上落了两秒后,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四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相似,而你,完全没有。”
唐亦脸上没有多少震惊,语气更是平淡:“我可能不是亲生的。”
唐亦的反应,倒是让宴恒小小惊了一下,唐亦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她这模样,应当是早就对此有了猜想。
“要验证一下吗?”
宴恒跟变戏法的一样,不知是从哪,竟摸了几根头发出来,头发长短不一。
唐亦瞳孔再次大地震,她上前几步,死死盯着,语气难掩震惊:“你什么时候搞到手的?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完全没发现。”
“下车的时候顺便捡到的。”
唐亦惊呼一声,手捂住头。
脱发
——人类一生之敌。
连骆紫萍和唐伟诚这种被金子从头镀到脚的也不例外。
“头发都搞到手了,不验白不验。”
唐亦不是瞎子。
她和唐家人并不相像的事,从穿书来没几天,她就看出了端倪。
只是。
说实话。
她一个穿书者。
无论唐家人跟她这具身体是否有血缘关系,于她而言,都不是亲生的。
她也懒得在这个事上费劲儿。
但既然宴恒准备好了一切,那‘来都来了,都不容易...’,就做个DNA呗。
在这件事上。
宴恒敏锐的观察力和强悍到变态的执行力,比她和唐家人没有血缘关系,更让她震惊。
“挺好的,不难过,也不奇怪。”
宴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除了那副抽象到很难评的画以外,唐亦的聪明和强大,每一样都让他频频侧目。
唐亦恋恋不舍地扯了几根头发,又撕了几张纸,把头发仔细包好。
不等她说话,宴恒已经接过:“有结果我会告诉你。”
唐亦没有推脱,欣然应允:“好。”
收好头发后,宴恒发自内心地称赞道:“你心理承受力倒是好得很。”
“嗯哼?”
唐亦骄傲地扬起了下巴,眉眼间很是灵动。
托上辈子备受打击,患癌身死和莫名穿书的福,她现在的心理承受力强得可怕。
即使目前身陷囹圄,四面楚歌,她也不觉惊惧、崩溃。
毕竟。
在现实世界早已死掉的她,还能换个世界继续活着,本就是意外之喜,怎么想,她都赚麻了。
至于原身带给她的这些麻烦...
吐槽归吐槽。
真剥夺她经历‘麻烦’的机会,她才会怄死。
宴恒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相较平时,已然足够灿烂的弧度。
他墨色的眸中翻涌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光芒。
心里更是控制不住地想:真的好可爱。
唐亦视线无意间落在宴恒脸上,看到那抹笑后,诧异道:“你笑了?”
宴恒当场被硬控,他连忙收敛神色,佯装冷漠:“没有。”
“你真笑了。”
宴恒皱眉,可周身不自觉泄出来的气息,仍然是柔和的:“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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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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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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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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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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