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澜回身瞧见乔悠悠灿烂的笑脸,也有些诧异,问她怎么来了。

  乔悠悠摊摊手,表示自己有公务要去通运钱庄。

  祝澜左右也暂时无事,索性陪乔悠悠一同前去。

  易管事见祝澜去而复返,有些不解。这时乔悠悠命小吏将通运钱庄的牌匾抬上来,易管事一见立刻大喜,连声道“辛苦大人”,指挥钱庄的伙计将牌匾挂在大堂之中最显眼的位置。

  交接完毕之后,小吏提醒下一家是安居置业行。

  听到这个名字,乔悠悠与祝澜皆微微皱眉。

  “安居置业行?”易管事听闻后愣了一瞬,随即请乔悠悠先不忙离开,又唤来一名伙计。

  “去,上楼请宁老板下来。”

  易管事转头对乔悠悠笑着解释道:“这位大人,您看这不是巧了么?安居置业行的宁老板正好来找在下谈事,这样的好消息,应让他第一个知晓。”

  说话间,宁老板已经满面春风地下了楼,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

  宁老板对这块匾显然期待已久,向乔悠悠拱拱手,迫不及待地问起匾在何处。

  乔悠悠一瞧正好,既然正主在这里,自己也就不用再多跑一趟了,让小吏去马车将安居置业行的牌匾也取来。

  宁老板当众命人揭了匾上的红布,瞧见上面“抱柱之信”四个大字,高兴地拍了拍手。

  接着乔悠悠又取出一纸公文,上面是户部衙门签发的嘉奖函。

  宁老板接过嘉奖函,反复读了两遍,神色欣喜不已,对乔悠悠连连拱手致谢。

  他上前一步,身子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成色上好的翠玉扳指。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权当几位大人的跑腿费。”宁老板压低声音道。

  乔悠悠自然笑言婉拒。

  差事已毕,她正要向宁老板与易管事辞行。易管事连忙请她喝杯茶再走,乔悠悠瞧了一眼外边的炎炎烈日,爽快地同意了。

  就在等候伙计沏茶的工夫,宁老板将那纸文书递给易管事,欣然道:“易管事,如今这朝廷的文书也下来了,说明我们安居置业行信誉良好。那一万两贷银,是否可以立刻交接了?”

  易管事接过文书仔细看过,郑重地点点头,“自然是可以,只不过一万两贷银金额巨大,宁老板得容在下去禀报一声。”

  宁老板挥挥手,“去吧去吧。”

  易管事离开后,宁老板倚着柜面,对着通运钱庄内奢华的装饰感慨起来,“啧啧啧,这何老爷可真是厉害,能建起这么大一座钱庄。可惜天意弄人,有命赚没命花哦!”

  声音传入乔悠悠耳中,她接过伙计端来的茶水,竖起耳朵问道:“为什么有命赚没命花?”

  宁老板见乔悠悠感兴趣,自随从手中拿过一把折扇展开,向她靠近了些说道:“这通运钱庄的老板名叫何善,人是有大本事的,只可惜过度操劳累坏了身子,如今身患绝症连床都下不了,就连叶神医都束手无策。”

  乔悠悠又问:“既然这钱庄的老板病入膏肓,那如今钱庄是谁在经营,难不成是他的孩子?”

  宁老板看着乔悠悠,卖弄似的笑了笑,“这位大人有所不知,何善膝下无儿无女,却有两个侄子,一个叫何方,一个叫何弘。如今钱庄的大小事务,都是他二人帮着操持。”

  说话之时,宁老板下意识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的“上善若水”四个字在乔悠悠眼前晃来晃去。

  乔悠悠与祝澜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并非因为这四个字写得多么漂亮,而是因为……太普通了。

  这宁老板衣着阔气,可拿的这扇子却平平无奇,甚至显得有些廉价,与他身上的其他物件格格不入。

  乔悠悠皱起眉头,总觉得这扇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接着想起来,方才前往钱庄的路上经过一家字画行,她无意间瞥了一眼,只见里面的墙壁上都挂着装裱好的字还有折扇,只不过其中一部分字画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乔悠悠当时只觉得自己的水平都可以拿来寄卖了,便好奇问了一句价格,谁知那字画行的老板只抬了抬眼皮,极其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压根不回话,仿佛十分笃定她买不起似的。

  若不是还有事在身,乔悠悠当场便能与那老板理论一番,这种水平居然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宁老板注意到乔悠悠的目光,低头一看,“哎呦”了一声。

  “路上随手买来玩的,拿错了,呵呵。”他将扇子一合,瞪了身后的随从一眼,接过另一柄折扇展开,乃是罕见的奇楠扇骨,扇面亦是名家手笔,浑身上下立刻协调不少。

  “你就如此确定这笔贷银能够顺利贷下来?”说话之人却是祝澜。

  因着先前租宅子的事情,祝澜对这家安居置业行可是印象颇深。

  这家置业行极有可能与那些行骗的牙行勾结,自己与祝青岩当时将那牙行的两个骗子押送至京兆府,本以为只要京兆府肯查,这件事定然很快能够水落石出。

  谁曾想她过了两个月偶然记起此事,去京兆府询问时,却听闻已经结案了,而且并未查出任何牵扯到安居置业行的证据。祝澜自然是不相信的,想要进一步询证却遭到阻拦,毕竟翰林院与京兆府并无上下属关系,她也无权干涉京兆府办案。

  也就是说,要么安居置业行果真清清白白,要么便是背后有人在撑腰。

  祝澜更倾向第二种可能。

  宁老板听到祝澜的话笑了笑,“这位姑娘不懂了吧?钱庄贷银,最重要的是证明自家铺子生意良好。我们安居置业行如今已经是朝廷认证的纳税大户,说明经营方面没有任何问题,贷银如何会贷不下来?”琇書蛧

  话音刚落,易管事与另一位年轻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宁老板见到立刻捧上笑脸打招呼:

  “何弘公子,哈哈,许久未见,近来身体可好?”

  何弘显然与宁老板相识,而且十分熟络,两人寒暄几句,何弘当即便让易管事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万两白银清点出来。

  “慢——”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是一名与何弘年纪相仿,但个子稍矮些,身姿有些散漫的年轻人。

  “何方公子,您回来了。”易管事上前见礼,脸上的笑容却不甚好看。

  何方与何弘两位公子素来不睦,这下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动静。

  何方走进大堂,眸光带着几分戏谑地扫过众人,随手拿起宁老板贷银的材料翻了翻。

  “哟,要贷一万两,宁老板大手笔呀。”

  宁老板皮笑肉不笑,“何方公子过奖了,宁某是正经生意人,来贵钱庄贷银,一应手续俱全,不知何方公子有何见教?”

  何方懒洋洋道:“见教不敢,只是一万两白银金额巨大,我们通运钱庄凑齐这一万两也是下了血本。到时若宁老板无力偿还,那我们通运钱庄可就赔得裤子都不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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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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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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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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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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