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澜其实只是有些好奇,初来乍到,她想尽可能多的了解此地的情况。
平心而论,她一非官身,二非徭役,作为一个书院的学生,她当初主动提出前来协助赈灾的动机并不伟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功利。
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到一些百姓自然最好。但她的主要目的,还是希望深入基层了解民情,补充自己的见识,为日后的会试做准备。
以她如今的能力,救万民于水火这样的事情只能说尽力而为。
祝澜独自来到李义深的房间门口,门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距离门槛不远处,一只凳子翻倒在地上,凳子的上方的横梁上有一条结成环的白绫,随着祝澜推门的动作微微飘动起来。
看来李义深就是踩着这个凳子自缢的。
祝澜看了看那凳子的高度,一个成年人站上去,脑袋的位置确实能够到白绫。
祝澜倒是不害怕,在房间里四下看了看,窗户关得很紧,桌上有一盏未燃尽的油灯。
似乎有某个地方不大对劲,却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澜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乔悠悠的脑袋从门外探出来,“欧阳加倍说马上就要集合,带大家去前线帮忙呢!”
祝澜抬头,对她招招手,“悠悠你来看,这油灯……是怎么熄灭的呢?”她终于抓住了脑海中的疑虑。
“嗬,咱们来赈灾,你还查上案了!”
乔悠悠走过来,对着油灯瞅了半天,“灯油还剩下这么多,还能怎么熄灭,被人或者风吹灭的呗。”
“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祝澜偏着脑袋,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刚才那个钱主簿是不是说,他来找县令的时候天都没亮,估摸着县令还没起床,但是有急事所以不得不敲门?”
乔悠悠想了想,“好像是这么说的。”
“那是不是说明,他来到这间房门口时,里面的灯就是黑的?”
“嗯,应该是这样,如果凌晨还亮着灯,肯定说明县令一宿没睡,或者已经起床了嘛!”
“那么问题来了,油灯是何时灭的呢?”祝澜看着乔悠悠,似乎想用她的想法来印证。
“上吊之前自己吹灭的?”乔悠悠说完,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都要死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嘛,而且黑灯瞎火的,上吊也不方便啊。
难道是怕被人发现?也不对,命都不要了谁还在乎这个……”
乔悠悠想了半天,“会不会是他前一天,天没黑的时候就上吊了,所以当夜压根就没点过灯?”
祝澜思索着乔悠悠的话,“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概率很小。你想,龙安县灾情如此严重,肯定会有人频繁前来报告的,怎么可能县令前一天下午就死了,次日清晨才被人发现?琇書蛧
所以,还是深夜自缢的可能性比较大。”
乔悠悠点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那我们假定他就是深夜上吊,那当时一定是点着灯的,否则没有办法准确将白绫掷过房梁。那么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油灯还剩下这么多,灯火是如何灭的?
这房间的窗户紧闭,按照钱主簿的说法,当夜他来的时候门也是关着的。门窗紧闭,既然不是风吹灭的,也不是李县令自己吹灭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乔悠悠微微睁大眼睛:“你是说,有人吹灭了油灯,这是谋杀?”
祝澜看了一眼门外,小声道:“如果他真是死在半夜,那么只有被谋杀这一种可能。
但我们还不能完全排除其他意外情况,比如他确是因为某些原因,前一天白天就上吊了,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要是老常在就好了……”乔悠悠感觉自己CPU有些发烫。
“老常最擅长的是验尸,但县令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我们现在只能靠现场分析。”
“你这么一分析,我怎么突然感觉这事情后面好像有阴谋啊……”乔悠悠挠了挠头,“要不要告诉欧阳加倍?”
“不可,此事现在千万不要说出去。”祝澜警觉地向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
“现在只是我们的怀疑,并没有实际证据。另外,县令好歹是朝廷命官,如果背后真有某个势力敢对县令下手,那对付现在的我们只会更加容易。
你我只要装作不知道,对方也不会知晓我们已经起疑,这样才安全。”
祝澜一边说,一边拉着乔悠悠离开房间。
她反身去关门,动作却突然顿了顿。
“怎么了?”乔悠悠问。
祝澜摇摇头,将房门关好,“没什么,走吧。”
二人回到小院门口,就听见了段文清的声音,“咦,你们跑哪里去了,欧阳先生正在让大家集合呢!”
“这就来。”祝澜和乔悠悠加快脚步,跟段文清一起返回小院。
“段公子,你以前见过李县令么?”祝澜装作无意问道。
段文清点头,“我们是小县,他又是父母官,当然见过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在书院有位师兄,与李县令同名同姓。”祝澜腼腆地笑了笑,目光似有些羞涩。
“那师兄才高八斗,玉树临风……”
段文清“啊”了一声,面露纠结,“这李县令可跟玉树临风不沾边啊……”
“怎么?”祝澜眨着眼睛,好奇道。
“唉,虽说死者为大,君子不应当背后议论他人,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段文清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们县令身体有些……”
说着,手掌下压,停在了自己胸前。
祝澜装作吃惊,“身高?”
段文清煞有介事点点头。
祝澜顿时心中了然,一切都通顺了。
她方才和乔悠悠离开房间,关门时发现那门上有些磨损,显然是经常有人推门的痕迹。
但磨损的位置,比正常人推门时触碰的位置明显低了许多,再加上段文清的话,祝澜可以断定这位县令是个侏儒!
大梁选官虽然会考察仪表,但是县令这种芝麻小官,而且又是如此偏远之地,考察并不那么严格,不是没有钻漏洞的可能。
若李义深真是侏儒,那想要将自己挂在那样高度的白绫上,脚下的那个凳子高度是绝对不够的!
必定是谋杀。
祝澜在心中下了定论,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此次赈灾之行,大家同吃同住,她没有机会像在书院那样,将一同穿越的几人聚集起来商议。
只能找时机提醒梁舟他们,龙安县的事情可能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万事务必要多留个心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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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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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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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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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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