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霄推门走了进来,他已经了解了丁望远案情的经过。
案件的死者是江州城内一位绸缎商人,名叫张锦程。
丁望远作为当时衙门的主簿,那天正好因为公务,出现在张锦程家附近。他听到张锦程家里有骚动,所以前去查看。
当时天色已经很晚,张锦程家大门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楚。
丁望远走进去后,借着昏暗的月色才勉强看清张锦程倒在了地上,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
丁望远当时就离开张家,打算去衙门报案,谁知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张锦程的邻居。
邻居见他匆匆离开张家大门,而且身上还沾着血迹,当即就大喊他是杀人犯。
等到捕快来查看,案发现场除了丁望远和张锦程家人的脚印以外,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而当晚张锦程的妻子带着女儿回娘家了。
再加上丁望远家中条件一般,曾经的确因为买绸缎的事情和张锦程发生过口角。
这样一来,丁望远就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他一直坚称自己是无辜的,但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还是被定为了杀人凶手,被关进大牢。
“全部都是疑点。”常云霄把卷宗往钟茂清面前一推。
那名负责看管卷宗的书吏,这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常云霄!你给我——钟、钟寺丞?”
钟茂清摆摆手,让他下去。
随即拿过那本卷宗翻了起来。
钟茂清越看,眉毛皱得越紧,又特意翻回来看了看案子的日期。
这么简单的案子,怎么拖了两年还没结?
常云霄又犹豫了一下,这才从卷宗中抽出当时的尸检报告。
尸检报告只有薄薄的两页纸,常云霄伸出手指在上面指出了一处处敷衍与不合规的地方。
穿越之后,他来到龙场书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搜集了这个时代司法相关的典籍,早已经研究透彻了。
当常云霄翻到第二页,露出出具尸检报告的仵作名字时,钟茂清明显愣了一下。
张仵作?这不是常云霄的养父吗?
好小子,这是大义灭亲啊!
常云霄此时不太自然的清咳了一声,“这案子,让我去查。”
钟茂清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
带回来的这小子,虽然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但以他钟茂清这阅人无数的眼睛,竟然有时都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比如,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会翻出这件案子?
不过用人不疑,况且这小子身上被隐藏起来的那股偏执,简直让钟茂清打心眼儿里喜欢。
“那你去吧。”钟茂清又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咱大理寺的腰牌可贵,别弄丢了。”
……
张仵作刚验完一具尸体,脸色比尸体还白。
他走出义庄,满脸堆笑,向等在外面的庄捕头汇报了尸体的情况,然后伸出手等着什么。
“成,老张你辛苦了,这个……最近衙门经费紧,你懂的。”庄捕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铜子儿扔过去。
就这点钱,远远不够衙门所规定的仵作报酬。
“懂的懂的,都是为衙门服务嘛!”
庄捕头一转身,张仵作那张笑脸就跟变脸似的没了。
他撇着嘴角,用嘴型“嗤”了一声。
这帮孙子,要不是老子我有来钱的门道,早被你们坑死了!
等我的好大儿从大理寺回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常云霄,张仵作的心中又涌上一层淡淡的哀愁。
这孩子走了也好几个月了,怎么连个信都不回。
他一抬头,刚刚已经离开的庄捕头他们,竟然又折返了回来。
庄捕头笑道:“老张,今天哥几个换了班要去喝酒,银子没带够。。
刚刚那几个铜子儿……要不先借借?”
他嘴上说的客气,但张仵作知道,要是不借,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可凭什么啊?
他就算是个下九流的仵作,也不能任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呀。
见张仵作没有动,庄捕头的笑容淡了,嘲讽道:
“不就几个铜子儿吗?看你抠搜那样!
老张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辈子仵作做到老,也就是个仵作了。”
张仵作气得牙根儿痒痒,握紧拳头。
心里盘算着打一架,待会儿有没有人能把自己送去医馆。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马上的身影竟然有些熟悉,正是常云霄。
张仵作的眼睛立马亮了,一边跳一边挥着手大喊“儿子”。
千盼万盼,可算是盼来了。
穿着便服的常云霄下了马,向他们走来。琇書蛧
张仵作见到儿子立刻迎了上去,谁知刚走两步就被庄捕头用刀拦了下来。
一副不给钱就别想走的架势。
常云霄已经走了过来,扫视他们一眼,冷冷道:
“让开。”
庄捕头都懒得拿正眼看他。
一个捡来的野孩子,还敢用这种语气和差爷说话?
“不想死就滚远点儿!”
见他碍事,庄捕头一脚就想踹上来。
谁知被常云霄轻松躲过,整个人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嘿你个小贱种——”
庄捕头大怒,刚翻起身来就要动手,一块明晃晃的腰牌就几乎被按在了他脸上。
庄捕头的表情好像当头被淋了一桶冷水。
他就算再没文化,“大理寺”三个字还是认识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混进了大理寺!?
他当了这么多年捕头,在江州城里威风威风也就算了,在大理寺面前,他一个小小的捕头算个屁?
“既然是上差办事,那……”庄捕头没了威风,带着人就想撤。
“在这待着。”常云霄冷冷瞥了他一眼。
“嘿嘿,儿子……”
张仵作凑上来,拉着常云霄想多说两句话,对方却突然后退一步。
常云霄从怀中拿出一张公文,宣读道:
“经查实,仵作张淼水在衙门期间屡次收受贿赂,渎职懈怠。即日起革去仵作之职,永不录用,并杖责二十以示惩戒!”
张仵作顿时脸色下白,两腿发软。
第一反应,这还是他的亲儿子吗?
然后想到,还真不是。
怎么是个白眼狼呢!
“老张,你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啊!
哈哈哈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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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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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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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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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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