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书院里的道路也是蜿蜒曲折,颇有曲径通幽之妙。
快到辰时的时候,学子们陆陆续续出现在通往各个学室的路上。
祝青岩和舍友赵文鸢、薛眉一道走着,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二,一!”
“一,二,一!”
“前方上坡,大家做好准备!”
附近的学子们全部被这动静吸引,好奇地看过去。
只见十个穿着院服的少年正排成两列,双手握拳,脚步统一地沿着道路小跑。
顾朝阳当年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声音洪亮,一边喊着口号,在最前头领跑。
祝澜紧随其后,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汗珠,眼睛里却带着坚毅。
其他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显然已经跑了好一阵了。
队伍末尾还跟着大病初愈的秦雨薇,也在咬牙坚持。
一行人经过众人面前,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又跑远了。
所有人都一脸懵逼:这是在干嘛?
本以为他们还在书舍睡懒觉的赵文鸢嘴角抽搐:
“这帮蠢货……大清早在书院瞎跑什么?”
祝青岩心下疑惑,却露出天真的笑容:
“他们或许只是想做些事情,引起山长或者监院的注意,下次堂课考试手下留情呢?
毕竟被书院赶出去,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薛眉不忍直视地摇头:“身为女子,应当端庄典雅,跟男子一块跑得脸红脖子粗,简直伤风败俗!”
项文远也路过这里,一见到祝青岩,立马笑开了花,屁颠屁颠跑过来。
“青岩师姐,早啊,刚刚他们没撞到你吧?”
“我没事,谢谢文远师弟关心。”
祝青岩冲他笑笑,一声“文远师弟”喊得项文远心花怒放。
项文远转而望向跑远了的丁字班众人,嘲讽道:
“这群废物怕不是知道自己念书没希望,打算去考武举人吧?”
“武举人,哈哈哈哈!”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全都笑了起来,祝青岩也被逗乐了。
项文远更加来劲:
“尤其那个祝澜,身上肯定全是一块块肌肉,一拳能打死一头老母猪!”
“胡说,祝澜师妹明明学问很厉害的!”丁小邱鼓起勇气发声,显得十分不合群。
项文远有心要在祝青岩面前表现一下,扯着嗓子道:
“哟,丁十一,你觉得她厉害,有本事你跟着一块跑呀?
多跑两步,看看能不能跑出个‘丁十二’来,哈哈哈!”
丁小邱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憋了半晌:
“跑就跑!”
说完,就在一众嘲弄的目光中,去追祝澜等人的背影了。
“真是物以类聚!”项文远在身后不屑道。
龙场书院的夫子们处理课业、住宿都在文翰堂。
谢鼎练完一套气功拳,估摸了下时辰,戴着痛苦面具推开房门,揉了揉眉心。
又要去坐牢,哦不是,上课了。
他黑着脸走进丁字班的学室,突然感觉今天的氛围……嗯,很难描述。
怪怪的。
学室里这帮小子一个个脸上带汗,身上冒着热气,有的还呼吸急促。
还有那一双双炽热的目光是咋回事?
对知识的渴望?
不可能,绝对是自己走错了。
谢夫子摸了一把自己秃秃的脑壳,瞅了一眼班号。
整个人都不自信了。
“起立!”祝澜突然说道。
全班同学站起身,声音洪亮,整齐划一:
“夫子好!”
说完同时鞠躬,声音在整个学室回荡。
谢夫子被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扶着桌子颤巍巍站起来,面带惊恐。
咋了啊这都是?
疯了吧?
被夺舍了?
阿弥陀佛,得赶快报告山长,请大师来做法啊!
谢夫子想跑,但腿软了。
他看着起立的众学子们,嘴唇动了半天,声音都抖了:
“请……请坐?”
众人“哗啦”一声全部坐回了位子上,训练有素。
谢夫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先安抚住再说。
冷静机智,临危不乱。
不愧是我!
谢夫子胆战心惊地上完人生中最刺激的一堂课,时间一到就想跑。
结果又被一阵极其热烈的掌声给吓得一个趔趄!
上课提问挨板子,下课总可以了吧?
秦雨薇第一个举手,问夫子今天带读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其他人也纷纷提出了自己的问题。www.xiumb.com
谢夫子哪敢推辞,连忙好声好气地答疑解惑。
“夫子,请问《学而》一篇是何意思?”祝澜问道。
谢夫子听到她的话,定了定心。
还好还好,应该不是夺舍。
也只有丁字班这群油盐不进的小子,能问出如此浅薄的问题了!
他感觉轻松了不少,捋着胡子,想都没想便解释道:
“《学而》是说,学习要注重实践,难道不是件快乐的事情吗?
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来,这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别人不了解我也不生气,难道不是君子所为吗?”
说罢还摇了摇头,似乎在感慨祝澜的无知,竟连这都不懂!
谁知祝澜话锋一转,追问道:
“孔老夫子作为至圣先师,所思所言定有其内在的逻辑。
可是《学而》一篇,第一句还在讲学习方法,第二句又说起远方的朋友,第三句跑去谈论君子待人之道。
这三件事之间毫无关联,为何会放在一起?”
谢夫子一愣,还是第一次有学生敢对《论语》的内容提出质疑。
圣人的书都敢质疑,你书还想不想读了!?
不对,瞧这帮小子的眼神儿,不是在质疑圣人,分明是在质疑他啊!
谢夫子想了想,没讲错啊,他念书时夫子就是这么教的啊。
可仔细一想对方说的,好像又有那么亿点点道理……
这时,又有别的学子提出问题,谢夫子擦了擦脑袋上的汗,赶紧先去解答别的问题了。
还好还好,那个姓祝的女学生没有继续追问。
最后,谢夫子是扶着墙走出丁字班的,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有别班学子路过,瞧见他这副模样,好心上来搀扶。
“谢夫子,您没事儿吧?”
“这帮丁字班的笨蛋,把夫子都给气成这样儿了!”
“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谢夫子,不要和这些无可救药的蠢材计较!”
谢夫子颤着声音:
“快、快去告诉监院,速请大师前来做法!”
这天夜里,谢夫子从凌晨三点多的床上睁开眼睛。
“所以孔老夫子那三句话,到底是啥意思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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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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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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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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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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