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身为镇国公府的老夫人,身份在这儿,言行举止更是大方得体;她如今快六十,按理说这个年纪,该是通透和善的。
最起码在人前,该是表现和善的。
特别是对小辈。
可听听她说的话,字字刺耳,句句透着羞辱。
潘氏这人吧,也是个奇葩。
对方说话越难听、越气她,她越表现得冷静,甚至,还有些想笑。
她看着林氏,唇角轻勾,表情透着讥讽。
“啧,”她咂吧了一下嘴角,不急不躁,“她爹都死了,你还把一个死人反复拿出来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想他呢?”
林氏一听,脸色大变:“你……”
“我觉得吧,你若是再提那个死人,说不定他晚上就来找您哦,毕竟柳昭墉那人没什么优点,一肚子坏水不说,还特小肚鸡肠,若是让他知道沈老夫人日日惦记他……”
话说一半收一半。
恰好一阵风吹来,哪怕正午日头高照,也让人浑身阴凉,汗毛直立。
原本围着林氏那些人不约而同地往一旁退了退,生怕受牵连。
林氏这人,年轻时还好,年纪越大,越信鬼神之说。
潘氏的话,让她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但依旧不饶人:“光天化日,陆夫人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你别想吓唬我,做坏事的又不是我……”
“您说得对,做坏事的是柳昭墉!”潘氏依旧笑着,“他活着能遭那么大的孽,死了就更了不得了,说不定这会儿窝在那个坟头做厉鬼呢。”
她笑得愈发渗人:“你就等着吧!”
说完伸手拉着柳岁岁,带着她往亭子外走。m.χIùmЬ.CǒM
林氏恐惧之下,有些恼羞成怒:“潘氏,你一个老狐狸精生了一个小狐狸精,小狐狸精还妄想勾因我儿子,她是什么货色,哪里配得上我儿子?”
“我今日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我活着一日,她就别想进沈家大门!”
“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柳岁岁脚步一顿,她和潘氏一起停了下来。
潘氏回头,正要开怼,柳岁岁突然拉住了她。
她转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林氏,声音极淡极轻,但足以让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老夫人,下次说话之前拜托你先去问问清楚,我和沈工臣之间,从来都是他缠着我不放,而非我勾着他不放手!”
此话一出,周围人窃窃私语。
谁也没想到高高在上浑身煞气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竟也喜欢对小娘子死缠烂打?
“你胡说……”林氏自然是不想承认。
他儿子如此优秀,怎会痴缠一个不入流的女子?
“你信与不信我已不在乎,但今日,你当着所有人的面不仅羞辱我,还羞辱我的母亲!”柳岁岁深吸一口气,“所以,即便沈工臣是个稀世珍宝,我柳岁岁也不稀罕了!”
她说着转身,正要拉着潘氏离开,却在一抬眼之时,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他不知来了多久!
一身萧瑟冷寂!
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眸色沉到了深渊。
柳岁岁心头一颤,她克制着自己的酸涩和难过,佯装平静地收回视线,拉着潘氏下了台阶,挺着脊背,沿着水榭一路离开。
秦双喜也跟着一起走了。
一路上,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柳岁岁,几次想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难过。
即便她脸色平静眼中无泪。
走到一半,柳氏带着沈玉灵追上来:“岁岁……”
柳岁岁停了下来。
她可以不理任何人,但姑母,她得顾及。
柳氏走到她跟前,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
“是姑母的错,”她哽咽、自责,“都是姑母的错,是姑母把你接来这里,是姑母没照顾好你……”
柳岁岁一句话没说,只是将她抱住。
柳氏哭得更大声了。
一旁沈玉灵也跟着哭:“岁岁,别当我四婶了,你还是当我表姐吧,祖母她太过分了,你若是嫁进来,也会难过的。”
你看,连十四岁的灵姐儿都懂的道理,她又怎能不懂?
“好!”她轻轻点头,“不嫁!”
柳岁岁没回双门巷,直接被潘氏带回了大司马府。
得了消息的陆仲也回来了,他一脸怒容:“当时厅堂那么多人在,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砸了茶盏……沈家那些都是什么玩意?一个六十的老虔婆欺负一个小姑娘,她真是好不要脸!”
“你砸什么茶盏?不如直接掀了桌子!”一回到家,潘氏这火哟就压不住了,气得她把手里的帕子都拧成麻花了,“我现在挺后悔的。”
“后悔什么?”
“后悔当时和那老虔婆废什么话,直接一巴掌扇过去,省得她在那儿泼大粪。”
陆仲朝她竖起大拇指:“下次就这么干!”
“还有下次?”潘氏两眼一瞪,“日后见了她我就绕道,省得她脏了我眼前的空气。”
见她气成这样,陆仲担心气出好歹来,忙又安抚道:“不气不气,咱和她生什么气?气出毛病来,难受的是你。”
“哼!”
“岁岁呢?”
一提起柳岁岁,潘氏满脸愁容。
“在花楹院呢,一回来就跟我说想睡一觉,这孩子打小就这样,心里难受了就喜欢睡觉,我也没拦着,就陪了她一会儿,等她睡着了才回来。”
陆仲:“真睡着了?”
“真睡着了,看着睡得还挺香。”
两人正说着话,陆府大管家来了:“锦衣卫沈大人来了,说要见您二位。”
陆仲看着潘氏。
潘氏沉默了半晌,开了口:“请他进来。”
“是!”
“先领他去双华堂,我和大司马一会儿过去。”
“是!”
管家离去之后,陆仲问潘氏:“你要如何?”
“快刀斩乱麻!”潘氏起身坐到一旁梳妆台前,她取了发髻上的步摇,声音清淡,“既然他处理不好自家事,那也别来缠着咱家岁岁!”
“我觉得两人感情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陆仲说。
“沈工臣这人心机太深,我担心岁岁受他蛊惑,再与他继续纠缠不清!”
“不如早点断了,省得岁岁再受伤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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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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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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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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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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