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许久没这么充实过了,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信心也跟着回来了。
到了傍晚时,医馆已经没了病人。
她和秦双喜坐在一块,吃着潘氏送来的点心,喝着刚泡好的菊花茶。
“你那套银针从哪儿来的?这不是我之前送你的那套。”秦双喜想到施针时,柳岁岁用的那套银针,忙问。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写过一封信,我说我拜在一位神医身边做药童,虽然跟着他没学几日,但临走时,他送了我这套银针,还有几本医书。”
“医书?”
“嗯,我明日拿来给你看看,里面有很多医理我不懂,你或许看得懂。”
“好。”
两人在一起说了会话,江时就来了。
马车停在医馆门口,他从马车上下来,身上还穿着翰林院编修特制的绿色官袍,头戴四方官帽,柳岁岁看着,竟觉得有几分陌生。
做了朝廷命官的江时,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一下子成熟起来。
柳岁岁忙拉着秦双喜迎上去,为彼此做着介绍。
“这是秦双喜,是我最好的闺友。”
“这是江时,今年春闱状元郎,现在在翰林院做编修。”
秦双喜大大方方地行了礼,江时回礼。
简单地聊了几句,江时就带了柳岁岁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原地,朝着长青巷而去,
江家为了江时,特意在京城买了一座大宅子,四进四出,可比柳岁岁现在住的小院大多了。
江时住的院子叫青阑院,院中有一丛葡萄架,虽说已入了九月,好吃的葡萄已经没了。但枝叶依旧茂盛。
一旁挂着两盏灯笼,葡萄架下摆放着桌椅。琇書蛧
桌子上摆放着饭菜,正冒着热气,川伯正将刚烤好的兔子端上来。
看到柳岁岁,他上前行礼:“柳娘子安好。”
柳岁岁笑着颔首:“许久不见川伯,您老身体可还好?”
“托娘子的福,老奴身子还算康健。”他说着就退了下去。
江时身边的小厮墨为给端来洗手水。
柳岁岁净过手坐在葡萄架下,看着眼前的一切,笑着对江时道:“待明日我也让人给我弄一丛葡萄架,夏日可以纳凉,还有葡萄吃,一举两得。”
江时洗好手坐过来。
他看了一眼头顶的葡萄架:“你若喜欢,我明日让人给你移过去。”
“那可不行。”柳岁岁忙道,“夜市的花鸟市场,卖这个的多得是,我去买一株就是。”
她说着拿起筷子,看着正在冒热气的烤兔子,表皮烤得酥焦,上面洒着孜然和小香葱,味道浓郁,让人口舌生津。
江时拿起一旁的小刀,替她切下一只兔腿。
柳岁岁也不客气,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想象中的好吃,外焦里嫩,孜然和香葱结合,真的停不下来。
吃了兔腿,江时又给她弄了一些鱼片。
川伯做的双椒鱼片虽说有些辣,但十分过瘾,更重要的是,用的是清江鱼,几乎没鱼刺。
吃起来非常过瘾。
除了兔子和鱼片,还炖了鸡汤。
鸡汤里加了人参,江时看着她瘦下来的小脸,逼着她喝了两碗。
吃完饭,厨房又送来甜点。
柳岁岁揉着吃撑的肚子,看着江时一脸幽怨。
江时忍不住轻轻一笑:“那就带回去当宵夜?”
“好!”柳岁岁答得十分干脆。
临走的时候,江时让她等会,便进了屋。
再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紫檀木盒。
他将盒子递到柳岁岁手里,柔声开了口:“你及笄时,我不在你身边,原本想着寄给你,但又不知你确切住址,便一直放在身边。”
“你还记得?”柳岁岁伸手接过,“是什么?”
“打开看看。”江时含笑看着她。
柳岁岁也没跟他客气,打开了紫檀木盒。
上等的粉色丝绸,放着一枚发簪。
发簪纯白通透,簪头是一朵青白栀子花,花开一半,隐隐可闻一股清淡幽香。
柳岁岁看着这根白玉簪,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沈工臣送她的那根木簪。
簪头也是一朵栀子。
是他亲手雕刻的,用了上等的梨花木,却因为手法青涩不娴熟,那朵栀子倒像梅花多一些。
柳岁岁开心地收下了江时送的及笄礼:“我这几日会很忙,等过几日我闲一些了,你去我那儿,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苏菜吃。”
“好,我等你。”
江时亲自将柳岁岁送上马车。
他站在大门口,看着马车离去,久久未动。
站在他身边的贴身小厮墨为,忍不住问他:“公子对娘子可真好,您俩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江时没出声。
那双在柳岁岁面前一直含笑的双眼,此刻情绪很深。
他清楚地知道,他和岁岁再也回不到小时候。
她心里不再只有他一人,另外一个男人占据了她心里全部。
当她看着他送的簪子发呆时,江时就知道,在他在为功名拼搏的时候,沈工臣已经强势进入柳岁岁的内心,让她喜欢上了他。
不过没关系,岁岁既已从国公府搬出来,一切还不算太晚。
他还有机会不是吗?
……
柳岁岁坐在马车上,又打开了那个紫檀木匣子。
匣子里的发簪很漂亮,特别是那朵栀子花,纯白中带了一点碧色,十分的通透好看。
但她此刻满脑子都是那根梨花木的簪子……
今日很忙很累。
她一整天都没想起过那个人,但此刻,因为江时的一枚发簪,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了他。
从国公府搬出来已经六天。
她也整整六天没见过他。
除了一出门能看到的北斗之外,有关他的一切仿佛都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柳岁岁有些难过,也有些恼怒。
她收起匣子,一把掀开帘子,看着骑着马走在马车旁的北斗,语气很冷。
“你整日跟着我作甚?”
北斗回:“主子吩咐属下保护娘子安全!”
“我的安全不需要他操心!”柳岁岁气急了,有些口不择言,“你回去告诉他,我是死是活和他毫无关系,你明日也不用再过来了!”
北斗一脸为难。
“属下恐怕很难从命!”
“你什么意思?”柳岁岁气得半死,“不走是吧?天元,给我打他!”
天元多听话呀。
娘子吩咐,他立马停了马车。
二话不说,一个飞身而起扑向北斗。
只是还没靠近呢,就被对方一把抓住,又扔回了车辕上。
被对方实力虐成渣渣的天元:“......”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柳岁岁气炸了。
“北斗,你和你主子一个德行,就知道欺负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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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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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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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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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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