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灯光朦胧,轻笼着二人,陈星渊抬眸,目光似有磁铁吸引般,撞上章芷兰的眼。四目相对,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一样。

  章芷兰眼角眉梢藏着羞怯,带着期许,眸底漾起柔波,一圈圈往他心底荡。

  陈星渊眼中炙热似火,被他强压着,深情翻涌,灼烧他滚烫的内心。

  对视良久,久到章芷兰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陈星渊才缓慢开口,“没了。”

  没骗你其他了。

  章芷兰肉眼可见的低落。

  她强颜欢笑,“也是,这个世界上敢骗我的人还没出现呢。”

  说完便背对陈星渊,瘦削的背影看起来孤单又落寞,陈星渊垂在裤缝处的手猛地攥紧,理智和情感不断拉扯着他,煎熬又难耐。

  原本阴阴沉沉的天,突然飘起了雪,扑簌簌往下落,掉在地上,遮住了暧昧流动的心事。

  陈星渊推开窗户,一阵凉风灌进来,他一袭黑色大衣站在窗口,风吹起他额头的碎发,将他的棱角印画的越发凌厉英气,章芷兰觉得冷回头看。

  便看到了这样的男人。

  “下雪了?”她开心起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

  章芷兰干脆掀开被子,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窗口跑,陈星渊眉头皱了皱的功夫,她人已经到了他身边,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走到床边,拿起她的鞋,重新走到她身边,弯腰蹲下,抬起她的一只脚,放进鞋里。

  另一只亦然。

  章芷兰小姑娘一样,把手伸出窗外,风霎时间吹到她脸上,顺着薄薄的滚床衣裳往身体里钻,“陈星渊,你看,下雪了。”

  声调里都是雀跃。

  她矮陈星渊半个头,毛茸茸的发顶刚到他下颌的位置,侧脸过来,陈星渊刚好看到她修长的睫毛上都是晶莹。

  雪来得又快又急,章芷兰的发丝上都是雪花,她开心极了,唇角扬成弯月,伸手去接雪花,笑起来的样子像孩童一样。

  陈星渊见过她很多面,骄傲的,霸道的,生气的,伤心的,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肆无忌惮的开心,像是带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纯真又烂漫。

  他眼窝里都是无人察觉的宠溺。

  一颗心被缚住,挪不开半分。

  他敞开大衣,想把她裹进怀里,只掀开一角,终是挣扎半晌,又落了下去,这不合适。

  面前的人却没发现他的纠结,只觉得在屋里看雪不过瘾。

  她干脆拉起陈星渊的衣袖,“我可以下去看雪吗?”

  额头上还粘着纱布,脸上也有划伤,胳膊上手上都是又青又紫,外面风大,陈星渊怕她着凉感染,本是想理智拒绝的。

  可是看到她满含期待的双眸,和毫无负担的笑脸,他迟疑了。

  也就是迟疑的这两秒钟,章芷兰的快乐慢慢藏了起来,“算了,那么冷,有什么好看的。”她转身上床,再不提出去看雪的事。

  陈星渊从衣架上拿下她的棉衣,“十分钟。”

  “什么?”

  “傻东西,不去算了。”

  章芷兰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要去要去,十分钟够了。”

  她急急忙忙拉开门就要往外跑,人还没出去,就被陈星渊一把扯了回来,“冒冒失失。”

  穿好棉衣,带好帽子,又围了一条厚厚的围巾。

  陈星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她搞来一双红色的手套,手套两边连着绳子,他把绳子挂在她脖子上,章芷兰贴在他胸前,一仰头,就看到他凸起的喉结,饱满的唇,高挺的鼻梁和狭长的双眼。

  她看得入了神。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头顶被人拍了下,章芷兰嘟嘟囔囔小声嘀咕,“没情趣的男人。”

  “骂我什么?”

  她转身笑嘻嘻撒谎,“说你和蔼可亲,老当益壮。”

  陈星渊蹙眉,“说我老?”

  本来就老,还不让说,都快三十的老光棍了,别人像他这么大,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老就算了,脾气还不好,脾气不好就算了,还心理脆弱不想承认。

  章芷兰才懒得跟他争辩,她脱了缰一样往外面跑,陈星渊围了条黑白格的围巾,跟在他后面,一脸担忧,“慢点儿跑,再摔一跤,更丑了。”

  他刚出来,章芷兰已经团好了一个圆圆的雪球,看到人,一脸狡黠往他身上丢。

  怕他生气,还特意解释,“这是习俗,有人给你丢雪球,证明你来年诸事顺利,爱情事业双丰收。”

  陈星渊没戳穿她,“什么地方的习俗?”

  章芷兰随口乱编的,哪知道他会真的问,“我二舅姥姥家的习俗,我想我二舅姥姥了。”

  “噗。”陈星渊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出声,鬼机灵,他都怀疑她有没有二舅姥姥这种人际关系。

  他捏起一捧雪,照着章芷兰腿上扔,章芷兰笑着躲他,一边躲一边捏,雪还在下,她红色的围巾帽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格外的显眼。

  陈星渊站在她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她仰脸转圈,开心的不亦乐乎。

  他不自觉跟着唇角上扬。

  原来,下雪,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章芷兰双手放在嘴边,隔着一段距离对他喊,“陈星渊,你头发都白了。”

  “你也白了。”

  “那我们这算不算一起白头了。”章芷兰脱口而出。

  当然,她没想着陈星渊会回答,径自走到一块干净的空地上,对着不远处的陈星渊摆手,“堆雪人好吗?”ωωω.χΙυΜЬ.Cǒm

  陈星渊看了眼手表,章芷兰问他,“要回去了吗?”

  “不,还有五分钟。”

  “耶,那我要快一些。”

  “陈星渊,你来帮我做身体,帮我做胳膊和头。”

  “那你呢?”

  “真正的高手都是最后做点睛之笔的。”

  陈星渊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幼稚,他活了两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无聊到跑来听一个女人指挥堆雪人,关键这人还指挥的毫无章法。

  他稍微有点儿自己的发挥,还被人指着鼻子指责。

  说他破坏了她的灵感。

  更让他诧异的是,他竟然对这一切甘之如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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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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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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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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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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